“我是老夫人身邊的人, 你們哪來的狗膽敢這樣對我!趕緊放開我!”
頤年院與鶴院離得不遠,這又是在巷子裡響起聲音,是以, 顧媼的聲音也清晰的傳入了鶴院中。
胡邑道:“那是顧媼的聲音。”
任評事眉目一沉,朝著戚瀅雪一禮:“在下先告辭了。”
說了聲,臨走時朝著身後抬手一壓。
身後的捕快便押著兩個婢女與他一同往院門而去。
胡邑也跟著出去了。
這熱鬨, 瀅雪自然不會錯過, 也與蘿茵一同出了院子。
頤年院和鶴院間隔著的巷子中,瀅雪看到了嵇老夫人。老夫人臉上蒼白得好似沒了血色,搖搖欲墜, 若是無人攙扶, 肯定會癱軟在地上。
而她身旁的嵇沅也是一副驚惶的模樣, 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顧媼被押到眾人跟前, 她瞧見老夫人,用儘全力掙紮想跑到跟前去, 可奈何掙紮無用,隻能大聲呼救:“夫人你可要救救奴婢, 奴婢也不知什麼情況, 這兩人一話不說就上來把奴婢給抓了!”
嵇老夫人還未說話, 押著她的兩人就先開了口:“屬下按照郎主吩咐守住後門,若誰敢從後門出來, 就立馬擒住。”
“方才顧媼背著個包袱鬼鬼祟祟的想從後門出去,見到我們一人就想逃,分明是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
押著顧媼的兩人, 都是在嵇堰手底下辦事的府衛。
說起包袱,眾人才發現其中一個府衛手上提起一個包袱。
顧媼道:“我哪裡想逃,我就是想送些東西出去, 你們紅口白牙汙蔑老婦我,到底是何居心?!”
因牽扯到聖人安危,嵇老夫人不敢再輕易信顧媼的話。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捂著胸口問:“顧媼你與我說,那兩個婢女是怎麼回事?”
顧媼這才注意到被人捆著的美婢,臉色霎時一白,狡辯道:“我、我不知道,她們做了什麼與我無關。”
胡邑抬著下巴,冷聲提醒:“她們中有人涉及到謀害聖人的大罪,若非郎主警惕,嵇家或許會被她們連累得滅族。”
謀、謀害聖人,這可是掉腦袋的事呀!
顧媼的臉色一瞬間失去了血色,微張的嘴在顫抖,
驚慌後,她知道絕對不能蹚上這渾水,忙口舌打結辯解道:“是、是老夫人,老夫人想給郎主收個屋裡人,是老夫人讓我去教坊找人的!”
嵇老夫人一愣,是她讓顧媼找人的不錯,為何聽到顧媼這話,她哪哪都覺得怪異?
像是把所有責任推到她的身上一樣。
嵇老夫人道:“我先讓洛管事去找人,可卻是你要把這事攬過來的,你一一再保證能把這事辦好,我才會讓你去安排了。”
話音一落,便有女子聲音響起:“婆母可有讓顧媼去教坊找人?”
瀅雪忽然出聲,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
顧媼怒瞪向了她,這個時候她開個什麼口!
老夫人心裡頭亂糟糟的,哪裡還有心思想著以前的事,聽了這話後,仔細回想了一下,道:“我本意讓顧媼去找清白人家的姑娘,可、可顧媼說清白人家的姑娘放不開,未必能讓阿堰瞧得上眼。”
還有一些話她沒說。
顧媼在外打聽到了一些事,外頭都說她兒子不近女色,娶了個美嬌娘也不碰,也沒聽說他有姬妾,都說他不是有隱疾,就是喜好有古怪。
然後顧媼又說教坊的女子有本事,能讓郎主收房,屆時這些謠傳便不攻自破了。
顧媼哭了:“老夫人你不能把所有的錯都歸在奴婢的身上呀,奴婢真的隻是按你說的去做而已呀!”
“奴婢好歹也服侍了夫人四年,夫人你不能讓奴婢去死呀,這可是謀害聖人要掉腦袋的大罪呀!”
瀅雪看了眼胡邑,說:“你去把那包袱打開來瞧瞧。”
胡邑沒說什麼,走上前去拿過府衛手上的包裹,看著不大的包袱,拿到手上卻是沉甸甸的,他意味深長的看向顧媼。
顧媼對上他的視線,慌了,整個身體都在發顫。
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包裹被打開,但包袱中並沒有衣服,隻有一個匣子。
匣子並沒有鎖,隻卡著,一下就打開了。
一疊飛錢和一匣子的金子暴露在了眾人的視野中,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顧媼忽然驚惶大叫:“這些東西不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也不知為何這些東西會出現在我的包袱中!”
胡邑忽地嗤笑道:“當所有人都是傻子不成?”
說著把飛錢的麵額都看了一眼,“喲嗬”了一聲:“每張都是五十兩的麵額,看著怎麼也有個一十來張,千來兩銀子,還有這些金錠子,可比咱們郎主還富有呢。”
嵇老夫人雙眼發愣地看到那些銀錢,隻覺得遍體生寒,她死死地盯著顧媼,咬著牙問道:“你哪裡來的這麼多的銀錢?”
顧媼垂死掙紮的搖著頭:“那些飛錢和金子都不是奴婢的,真的不是奴婢的!奴婢是被冤枉的!”
但嵇老夫人卻是不信她了。
小小仆婦卻有這麼大的一筆錢財,任她怎麼狡辯都不可能撇清關係。
任評事沒給顧媼機會繼續狡辯,冷著臉道:“帶走!”
大理寺的捕快立即從府衛那處接手了顧媼。
顧媼滿臉驚懼,聲淚俱下的向嵇老夫人求饒:“老夫人你看在奴婢伺候了你四年的份上,你救救奴婢,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呀!”
胡邑眉頭緊皺著,這顧媼胃口真的越發大了,現在竟為了錢財背叛嵇家。
他瞧了眼呆滯乾娘,也也不知該怎麼安慰,畢竟顧媼現在的胃口,還是乾娘給養出來的。
不知如何安慰,便跟著任評事一同離開了。
而顧媼那匣子巨款也被當做證物給帶走了。
老夫人整個人像失了魂一樣,怔直地看著大理寺的人把顧媼和兩個美婢帶走了。
不過片刻,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瀅雪沒料到老夫人會這麼經不住事,忙吩咐洛管事去尋大夫,讓瞧熱鬨的郭媼把老夫人背回頤年院。
瀅雪拉住了嵇沅:“婆母醒了必會多想,所以你待婆母醒後,就立刻與她說,這事與嵇家無關,你兄長也會處理好的。”
嵇沅攏共也不過十四歲的年紀,也是被方才的事給嚇傻了,聽到了戚瀅雪鎮定的聲音,一下子把對方當成主心骨。
雙眼通紅的看向她沒什麼交集的嫂子,顫抖著聲音問:“嫂子……嵇家真的會沒事嗎?”
瀅雪點頭:“你兄長心裡是有成算的,不然怎可能提前準備了假令牌,又怎可能派人蹲守著後門?這事便放一百個心吧。”
說到最後,道:“你看著點你阿娘就行。”
嵇沅眼眶裡有了眼淚,連連點頭:“我會的。”
然後轉身往頤年院小跑而去。
等洛管事安排了人去找大夫後,瀅雪吩咐他:“這些天若是有人來拜訪,就說老夫人身體不適,都給拒了。另外讓眾人管好嘴,郎主沒有吩咐前,這些事都不能外傳出去。”
雖然嵇堰做了完全的準備,可畢竟是牽扯到了聖人安危,若有心人禍水東引,非得要把臟水往嵇堰身上潑,也不知會不會造成什麼影響。
還是先瞞著,等嵇堰回來後看看怎麼說。
洛管事點了頭,把知道這事的人都叫到了一塊。
洛管事處理後,想起今日這些事,不得不感歎,府裡還是得需要個能拎得清的主母才行。
嵇老夫人一夕間從市井小婦成了高官貴眷,若是個精明的也就罷了,可卻是個軟耳根,容易相信彆人說的。這一點就很容易被人利用,從而引起禍端。
*
顧媼和兩個美婢都被抓走了,瀅雪則等著嵇堰回來。
嵇堰是在傍晚時回來的。
他聽洛管事說了家中的事後,卸下刀就往頤年院去了。
嵇老夫人早醒了,一直坐在床榻上抹淚,就是閨女把那戚氏的話轉述了,她也依舊自責後怕。
看到兒子來了,嵇老夫人潸然淚下,自責道:“都怪我,怪我當初來洛陽的時候執意要把顧媼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