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節骨眼,私人空間是很奢侈的東西。
事件發生到結束,也有將近四十分鐘,身處其中的人再遲鈍,也能回過味兒來。
聯想到虞文知從錄製開始的沉默,以及盛緒出人意料的火氣,還有他們贏了比賽後並不輕鬆興奮的臉色。
李魏凱與徐冊明猜出個七七八八。
隻是他們不知道,最後為何又峰回路轉,賬號恢複了,慌張無措衝出去的反而是故晉。
於是導演和製片人一走,訓練室就被李魏凱與徐冊明闖開。
“徐銳電話都打我這兒來了,你們倆沒事吧?”
話音一起,勾著莫比烏斯環和搭著側腰的兩個人同時鬆開手,默契地移開黏在一起的目光。
盛緒到底不如虞文知氣定神閒,鬆開後眼神在地上亂跳,手上小動作不斷。
“沒事。”虞文知環抱雙臂笑了一下,從善如流的將盛緒擋在身後,“我先給銳哥回個電話。”
出了訓練室走進大廳,才發現大部分藝人和節目組的人都撤了,留下的,都是與茶隊相熟且關切的。
韓曦她們三個也在。
看到製片人趕走其他人,唯獨把虞文知和盛緒留在訓練室時,唐頌都絕望了。
她太清楚節目組的手段,分明就是看TEA俱樂部遠在S市鞭長莫及,方便對兩個涉世未深的選手施壓。
在這樣的精神壓力和威脅恐嚇下,說不定就會答應些違背尊嚴和權益的條件。
誰想到半個小時過去了,虞文知和盛緒居然安然無恙。
“虞隊,AD哥他們......沒為難你們?”韓曦不明所以,張著嘴巴的樣子有些呆。
“為難了,但那位潭總突然被查了,就沒事了。”虞文知言簡意賅的解釋,順便撥通徐銳的電話號碼報平安。
“天呐,被查了?”韓曦簡直不敢置信,但驚訝了一會兒,就逐漸轉為欣喜若狂,“這也太幸運了!看來老天都看不過去了!”
唐頌卻不像她那麼天真,反而彆有深意地瞥了眼盛緒。
老天哪裡管得了這些事呢,無非是有人深藏不露。
虞文知依次向隊友和朋友們解釋,他朋友多,光是回完微信裡一個個彈出來的小紅點,都用了好久。
以防粉絲擔心,虞文知和盛緒還分彆發了條慶祝勝利的微博,表示並沒有被異常封號影響。
當晚回到酒店時,已經是十二點了。
可他們還是沒能在忙碌的一天後安然入睡,甚至連開誠布公談一次的機會都擠不出來。
因為潭總帶著故晉找了過來。
虞文知並不意外,距離故晉落荒而逃已經過去了四個小時,也該有反應了。
隻是很遺憾,第一次見這位潭總,竟是他狐奔鼠竄的模樣。
麵前是位個子不高的小老頭,之所以稱他老,是因為即便他將頭發都染黑了,也仍然遮蓋不住脖子上乾癟皺縮的皮膚,說話
的時候,他的血管會激動地暴突出來,也因為皮膚並不白,那些血管看起來竟像是黑色的。
如果說人心壞了,血都是黑的,大概就會是他現在這個樣子。
潭塵學穿一身中山裝,扣子不知有意無意的,係亂了一顆,他忙著解釋時習慣性抬手比劃,虞文知能看到他拇指一圈擠壓的紅痕,仿佛剛摘掉某個裝飾品。
“......養出了個倚老賣老的壞習慣,現在徹底清醒了,深刻反省後,決定帶著始作俑者來給你們道個歉。”
潭塵學扭頭,臉色登時一變,如視仇人一般瞪向失魂落魄的故晉。
“跪下!給盛少爺和虞隊道歉!”
故晉身子猛烈一顫,他目光呆滯地望向潭塵學,似乎在努力理解跪下二字,就在昨天,他還是眾星捧月高高在上的大明星,無數粉絲連他的手指頭都碰不著,怎麼就變成這樣?
潭塵學扯住他的領子,目眥儘裂,像拖一條奄奄一息的動物,猛的踢向他的膝窩,虞文知分明聽見了膝蓋遭受重擊的咯吱聲。
即便被踢的是自己憎惡的人,虞文知仍然排斥這種自上而下的欺壓。
潭塵學把平息盛緒怒火的希望都寄托在故晉身上,為了守住自己的地位和人身自由,他恨不得就地將故晉挫骨揚灰。
而故晉似是終於回過味兒來,明白潭塵學已經無計可施,唯一能保住自己的,便是眼前兩人的高抬貴手。
於是他的膝蓋慌慌顫顫,抖如篩糠,終於一軟,噗通朝地毯砸去。
盛緒當即眉頭皺緊,扶著虞文知的腰向後退了一步。
虞文知猜,這大概是故晉哭戲最好的一次,可惜實在難看。
故晉臉上帶著今晚未卸的妝,但沒有了濾鏡和打光,肌肉的走向顯得更加崎嶇,哭起來的時候,眼線暈成烏黑的一團,黑淚順著溝壑往下淌。
“對不起虞隊,盛哥,都是我小人得誌,我目中無人,我不是東西!”
“虞隊......虞隊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前真的是你粉絲,我真心喜歡過茶隊。”
“我今年三十歲了,我知道我活該,但我這一路,也是被欺負過來的,為什麼我被欺負的時候沒有正義幫我呢?不然我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求求你們,放過我一次行嗎,讓我做什麼都行......”
故晉聲嘶力竭,全然將臉麵拋諸腦後,他一邊淌著鼻涕眼淚,一邊向前趴著去抓虞文知的腿。
虞文知已經換了條寬鬆褲子,黑色的,觸手光滑,垂感很足。
故晉一把抱住虞文知的腿不撒手,他將背弓的極低,腦袋幾乎埋在地毯上。
“虞隊我知道你人好,你......”
虞文知眉頭攏起,眼神垂下,這種得勢時囂張跋扈,失勢時又能卑躬屈膝的人實在有些可怕。
為了達到目的,不惜一切代價,像陰惻惻的毒蛇。
可還不等虞文知將腿收回來,盛緒就已經抬腿將人踹翻,眼中
非但沒有被故晉的卑微取悅,反而灼燒起另一種怒火。
一向冷言寡語的少年難得說出一長串話,像是終於被觸到逆鱗,暴躁壓的骨節都作響。
“你也配跪在他麵前?還抱著他的腿?”
故晉滾了一圈,眼神膽怯又茫然,他不明白盛緒為什麼突然發怒,之前在訓練室被威脅嘲諷時,盛緒也沒想過動手。
潭塵學適時塞了張卡過來,卡麵是黑色的,燙著金色花紋,他咧嘴露出個笑,白牙森森,眼皮鬆弛,彆有用心的抖動手腕,讓人看清卡片下夾著的一張紙。
紙上寫了一串數字,足以讓普通人兩輩子衣食無憂。
“這次實在是錯的厲害,盛少爺和虞隊來B市舟車勞頓,也不方便,不如買個代步的。?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滾。”盛緒看也沒看,隨手將他的卡連同那張紙片一同扔了出去。
“你——”潭塵學猝不及防,在他看來,他已經做到了他這個地位的最低姿態,在一個還不及他三分之一大的少年麵前一口一個少爺,甚至拿出了最有誠意的補償。
可盛緒完全不為所動,也根本不給他麵子。
“盛緒,跟我魚死網破有什麼好處,我知道你外公你爺爺來頭大,但他們一年工資還不如你錄一期節目高!老人家年紀大了,也該過過好日......”
話音驟然截斷,因為盛緒猛的甩門,故晉被嚇得屁滾尿流爬了出去,潭塵學也慌忙倒退三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