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房門顫動幾秒, 變得嚴絲合縫。
李聿站在原地,費解地抬了抬眼,看了眼房門, 又瞟去看桌麵上放著的甜品和習題集。
走的這麼匆忙?
在心裡細數幾秒, 房門被人再次推開。
李聿側眸,看向臉紅至脖子的人, 壓住眼瞳裡溢出來的笑意, 語氣平靜地問, “忘了東西?”
虞夏故作鎮定:“嗯。”
她在李聿的注視下踏進他房間,越過他所在的位置, 抱起習題集和那份還沒開動的甜品, 準備回房。
豈料一轉身,李聿就已經挪步,堵在她麵前。
“……”
對上他略顯困惑的眉眼,虞夏變得結巴,“你……堵這兒做什麼?”
李聿慢條斯理擦拭著頭發, 狹長的眼眸落在她身上, “剛剛乾了什麼壞事?”
虞夏:“什麼?”
她反應過來,“我哪有乾什麼壞事?”
李聿定定瞧著她, 淡淡問,“沒乾壞事跑什麼?”
“我……”虞夏語塞, 借口生硬,“我困了不行嗎?”
李聿沒搭腔。
虞夏被他注視著, 底氣越來越不足, 臉上的紅暈也越來越明顯,“你乾嗎這樣看我?”
她聲音很弱。
李聿:“不能看?”
虞夏:“……”
她完全沒想到,有一天李聿還會說這種話反問自己。
失語一會, 虞夏破罐子破摔,“能看,我不走了,你看一晚吧。”
話落,她把東西全數放下,又坐回了原位。
“……”
李聿忍俊不禁,壓了壓上翹的唇角,走到她旁邊的椅子坐下,慢條斯理地說,“你現在在這兒待一整晚應該不可以。”
虞夏想也沒想,“那什麼時候才可以?”
房間裡又陷入了詭異的靜默。
虞夏反應過來,差點咬舌自儘。她怕李聿誤會什麼,深吸一口氣,咬著唇說,“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李聿嗯了聲,在虞夏即將要把提起來的心放回原位時,陡然聽見他問,“你想什麼時候可以?”
她想?
虞夏一怔,轉頭去看李聿。
李聿恰好也在看她,他那雙漆黑分明的眼瞳裡,倒映著她此刻懵懵懂懂的模樣。
與此同時,虞夏好像看懂他望向自己眼神裡說的話——
在他這兒待一晚這個決定權,不在李聿那裡,在她這兒。
至於為什麼會在她這裡,他們好像達成了默契的共識。
少頃,虞夏紅著臉把目光瞟向黑漆漆的窗外,磕磕巴巴說,“沒……還沒想過。”
她小聲,“想到告訴你。”
為避免李聿再繼續這個話題,虞夏連忙催促他,“你不去吹一下頭發嗎?雖然你頭發短,但現在天氣冷了,不吹乾也會感冒的。”
李聿應了聲,身體往她這邊偏移,“還著急回房間睡覺嗎?”
“不……不著急了。”虞夏感受著他靠近自己時的更明顯的清冽氣息,耳廓比剛剛還要燙,“我還沒吃甜品呢。”
李聿笑了,“等我兩分鐘。”
李聿說兩分鐘,好像就真是兩分鐘。
虞夏剛把甜品盒子再次拆開,又把裡麵備著的兩個叉子的包裝丟掉,李聿便回來了。
她把其中一個叉子遞給他,自己先嘗了一口味道。
“好吃嗎?”等她吃下後,李聿問。
虞夏眼睛一亮,驚喜地看向他,“好吃,甜而不膩,你快嘗嘗。”
李聿不愛吃甜食,但盛情難卻。
在虞夏滿懷期待下,他嘗了一口,“還好。”
虞夏一看就知道他不喜歡,她也不勉強,“你覺得一般?”
李聿:“……嗯。”
虞夏睇他一眼,碎碎念說,“不是說港城那邊的人都喜歡甜的嗎?”
李聿:“我口味隨我媽。”
難得聽到他提起他媽媽,虞夏禁不住好奇,“李聿……”
李聿低眸,大概知道她想問什麼,“什麼?”
虞夏有點兒糾結,“我說了你不生氣?”
“不會。”李聿道,“你有想問的可以直接問。”
虞夏:“真的?”
李聿沒吭聲。
虞夏知道他是默認的態度,她沉默幾秒,好奇地問,“你媽媽是個什麼樣子的人啊?”
虞夏聽虞女士提過,說李聿的媽媽很溫柔,超級溫柔。
她和她認識在大學的時候,那會虞女士是個普通的,且有點兒窮的大學生。而李聿的媽媽,則是學校裡人人都喜歡的,誇讚的女神。
她們熟悉起來,是李聿媽媽幫了她一個忙。
具體什麼忙,虞夏有點不記得了,虞女士和她提起李聿媽媽的次數不多,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李聿媽媽去世,她爸媽參加完葬禮回來,虞女士抱著她掉了眼淚。
她爸爸告訴她,她媽媽最好的朋友走了,虞女士相識於微時的好友少之又少,李聿媽媽便是其中之一。
因而從那時起,虞夏就對李聿媽媽很好奇。
但她不敢問虞女士太多,她怕她傷心。
怕李聿也傷心,虞夏忙不迭補充,“你要是不想說可以不說,我就是……就是……”
“就是什麼?”李聿問。
虞夏本想說自己就是隨便問問,可在對上李聿黑亮眼睛時,她控製不住說了實話,“想知道。”
她想知道李聿的媽媽,想知道李聿的過去,想更了解李聿。
李聿稍頓,緘默了一會說,“她是個脾氣很好的人。”
虞夏:“溫柔嗎?”
李聿:“溫柔。”
溫柔到能把暴君都治得服服帖帖。
虞夏眨眨眼,“漂亮嗎?”
問完,她又自顧自地說,“肯定很漂亮對吧。”
畢竟李聿都長得這麼好看,媽媽總不可能是醜的。
聞言,李聿笑了笑,“嗯。”
他告訴虞夏,“很漂亮,她長得非常漂亮。”
虞夏怔住,她還是第一次看見李聿這樣的神態。
她想,他一定很想他媽媽。
突然間,虞夏不忍心再問了。
她抿了抿唇,輕聲說,“李聿。”
李聿垂眼,注意到她心疼的眼神,怔然幾秒,低聲道,“虞夏,我沒有因為你提她,而心情不好。”
“我知道。”虞夏解釋,“我就是覺得我這個問題問得不好,好像勾起你的傷心事了。”
李聿很想說沒有,隻不過……這話有點兒違心。
安靜片刻,虞夏轉移話題,“要不我們不說這個話題了,你給我講一講這幾道題吧,可以嗎?”
李聿:“……”
他看她攤開的那幾道題,哭笑不得。
怎麼會有人轉移話題,做得這麼生硬。
“李聿?”虞夏看他一動不動,喚他。
李聿斂眸,“可以。”
他接過她遞來的筆,頓了頓說,“那以後你想知道再問我。”
虞夏愣了愣,緩慢地眨了眨眼說好。
在李聿房間待了一個多小時,虞夏總算把難解的幾道題目解出,放輕鬆地回房間睡覺。
可能是用腦過度,她回到房間躺下沒幾分鐘,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虞夏走後,李聿沒感覺到困意。
他拿著手中的筆轉了會,將目光轉至夜空。靜靜凝望一會,李聿偏頭去看書架上擺放的書,他思忖幾秒,從中抽出一本翻開。
睡不著,那隻能多看看書。
-
翌日上午,虞夏和李聿都起晚了。
好在已經是運動會最後一天,老師也不點名了。
李聿和虞夏到的時候,恰好是他們班最後一個報名項目的比拚。
給同學加油完,二班的同學被喊回教室集合。
下周就是期中考試,在期中考試到來之前,各科老師不忘給他們布置周末的學習任務。
一點不意外,虞夏他們又領了一堆試卷。
她邊把試卷收進書包,邊聽前麵的同學嘀咕,“都要期中考試了老師也不放過我們,這就是高二嗎?”
另一個同學接話,“高三會更慘。”
聽他們聊著,虞夏幽幽歎了口氣,高二就這麼多作業,高三那還得了?
這口氣剛歎出,旁邊人看她一眼,“歎什麼氣?”
虞夏瞅著李聿淡然自若的模樣,好奇地問,“你都不會因為作業多而煩惱的嗎?”
李聿:“還好。”
他並沒有覺得師大附中的作業很多。
虞夏噎了噎,嘀咕一句,“這可能就是我和學霸的區彆吧。”
李聿勾唇。
虞夏自顧自碎碎念一會,拿出計劃本開始寫周末計劃。
她習慣提前做部分安排,避免臨時趕作業這種事情發生。
李聿不經意掃了眼,在看到她在周六上午的空格裡寫下英語試卷幾個字時,蹙了眉,“虞夏。”
虞夏沉浸在計劃裡,頭也沒抬,“什麼?”
李聿伸手,骨節分明的手指出現在她視野裡,“你周六要在家寫作業?”
“……”
虞夏微愣,抬起眼看他,“你……我們還能去你外婆家?”
聽到這話,李聿尤為困惑,“為什麼不能?”
“你小姨不是回來了嗎?”虞夏提醒。
李聿不解:“你去,和她回來有什麼直接關係?”
說到這,他問,“你不想看見她?”
虞夏微哽,“不是。”
她小聲,“我是怕你們周末要聚餐什麼的,我去不太好。”
李聿:“不會。”
他言簡意賅,“她明天應該不在家。”
虞夏哦了聲,看著剛剛寫下的周六安排,提筆劃去,“那我就後天再寫作業吧。”
李聿眉峰稍揚,“今晚也可以寫。”
虞夏:“嗯。”
為了明天玩得輕鬆,虞夏確實可以熬夜寫一晚上作業。
下午,因虞夏他們班沒有報名項目,多數人都選擇提前回家。
虞夏和李聿也是。
回到家,兩人開始跟作業較勁。
虞夏先回了自己房間,把自己會做的做完,再拎著不會的去找李聿。
一張試卷剛做到一半,她收到沈樂橙發來的消息:「我的天哪!我絕對是我們家多餘的。」
夏了夏天:「?」
過了會,沈樂橙給她拍了張照片。是她爸媽給她留的字條,告訴她,他們出去旅遊了,周末不在家,讓她周末去爺爺奶奶家吃飯或是給家裡阿姨打電話,讓阿姨照顧她。
一顆小橙:「你就說,我是不是我爸媽的意外。」
虞夏瞧著,有點心疼她,又有點兒想笑。
她無聲地彎了彎唇:「那你是要去爺爺奶奶家,還是讓阿姨給你做飯,待在自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