蒔蘿從發現陰山琉玉鬼鬼祟祟的那一刻就跟上了她。
她還是覺得,她對陰山琉玉有一種奇怪的熟悉感。
所以與其說是跟蹤,蒔蘿主要是有些擔心她在宮裡捅出什麼簍子。
一抹妃色倩影繞過太湖石,停在了庭院的錦鯉池畔。
哦,原來是來吹風的而已。
蒔蘿剛這麼想,就見陰山琉玉轉頭和藏在太湖石後的一名奴侍交換了一個眼神,看上去像是在等著什麼人出現。
她想做什麼呢?
蒔蘿思索之際,忽然發現了一點異樣。
錦鯉池中的池水,無風起了波瀾。
細小的漣漪越擴越大,不過眨眼就變了個一個漩渦,陰山琉玉還在張望著,根本沒注意到那漩渦仿佛被人操控,下一秒便拍打上岸,將她瞬間卷入了池水之中——
蒔蘿頓時打起了精神。
是修水靈的修士!
“救……救命……”
陰山琉玉雖然會水,今天也打算來一出失足落水引世子殿下來救的巧合,但現下現在不是她計劃的那樣。
腳下水流湍急,似有什麼東西正拽著她的腳踝向下拉扯。
更怪的是,這東西似乎對她並沒有殺意,一鬆一緊間,仿佛隻是為了折磨她。
“——陰山琉玉,自食其果的感覺如何?”
這道從水底傳來的聲音,讓蒔蘿不得不收回正欲施救的藤蔓。
敵明我暗,姬無恕已經警告過她,她不能隨意暴露自己會仙術的事情。
錦鯉池中的陰山琉玉還在奮力掙紮。
“你是……誰……”
水底傳來的聲音又道:
“這個問題的答案對你來說並不重要,你隻需知道,區區庶女,莫要做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美夢。”
陰山琉玉嗆了好幾口水,虛弱辯解:
“我沒……”
“都這個時候了還嘴硬,”那聲音帶著些許怒意,“銜花節那日,你在羲禾小姐的香爐裡加了助眠的香料,就為了讓自己順利拿到鄴國第一美人的頭銜,是或不是?”
“還有今日宮宴,蘅夫人物色新的世子妃,你也不想讓羲禾小姐出席,所以給她吃了她不能吃的果子,令她臉上起紅疹,是或不是?”
“果真是庶女出身,隻會使這些下作手段。”
水底聲音這樣說完,掙紮的陰山琉玉反而收起了那副柔弱模樣:
“是……陰山羲禾派你來的……”
“羲禾小姐不需要知道這些汙穢之事。”
若不是時機不對,陰山琉玉差點想要大笑出聲。
他說得沒錯,羲禾她確實不需要知道。
她生來是嫡女,父母疼愛,家中獨寵,平生最大煩惱恐怕也就是陰山氏衰落,她這個嫡女在外沒有同為世族的那些貴女們尊貴。
可就是這種她為之唉聲歎氣的日子,對身為庶女的她來說,已經是做夢都不敢想的生活。
“我放安眠香如何?給陰山羲禾吃會長疹子的果子又如何?”
抓住喘息的片刻,陰山琉玉咬緊牙關道:
“我父親明年便要將我許配給一個六十歲的鰥夫續弦,以換取對方在朝堂上對他的支持,我可以跟她講姐妹親情,可誰又來救我於水火之中?”
“從小到大,沒有人能救我,我隻能自救!”
仿佛被一道驚雷劈中,蒔蘿渾身一震,像是第一次一樣看著池中的身影。
這句話……
她怎麼會說出和那個人一模一樣的話?
“死不悔改,實在可惡。”
水底傳來一聲冷哼。
等當他準備再拉著陰山琉玉沉入水中時,岸上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未等池中兩人反應過來,就見一片鵝黃色的裙角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
噗通——!
陰山琉玉愕然睜大了雙眼。
“陰山小姐彆怕!我來救你了!”
是相月蒔蘿!
陰山琉玉不敢相信地看著拚命遊向此處的身影。
怎麼會是她?
那天在雁絕山,她明明撿到了繡有相月氏家徽的手帕,難道相月蒔蘿沒有聽到她和姬無恕的那些話?
不,這不可能,但如果相月蒔蘿全都聽見了,又為何還要來救她?
池水寒冷徹骨,陰山琉玉無法思考,但當那少女堅定地拉住她的手時,她忽而心中酸澀,幾乎落下淚來。
“陰山小姐!”
少女纖細的手臂緊緊抓住她,認真地問:
“你的生辰是何時?”
琉玉:“……啊?”
這是問生辰的時候嗎!
蒔蘿卻不似玩笑,一邊拖拽著她,一邊道:
“可以回答我嗎?這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
雖然不明原因,但琉玉害怕要是不回答她就會鬆手,連忙報上:
“丁酉年二月十六!”
她說完,蒔蘿立馬在心裡迅速默算。
丁酉年二月十六……正好又是一個陰年陰月陰日!
不會錯的——
“嫂嫂!”
看著少女紅紅的眼圈,琉玉仿佛見了鬼。
“你叫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