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用的肥料一共有兩種。
一種是氮肥, 價格便宜、用法簡單。
再一種就是農家肥。
這類全靠糞尿堆漚成的有機肥。
在楊娟的身側,兩種肥料都有。
但她偏偏沒選擇離自己最近的氮肥, 而是用犁耙挑了遠處的農家肥, 就這麼直接甩在盛左元的臉上。
她才不管對方會不會惡心。
也不在乎是不是直接在人嘴裡去了。
咒罵幾聲後,轉過頭狠狠盯著公廁那頭的衛東,衛東被她看得渾身發抖, 隻覺得昨天被揍得地方又疼起來了。
“該死!嘔……楊娟你找死……嘔嘔。”盛左元被糊了一臉, 那股惡臭是他一輩子都不想聞到,剛張開嘴就……
一邊彎腰嘔吐, 一邊瘋了似的抹著臉。
在這期間門,沒一個人上前幫忙,甚至都冷眼瞧著。
就連袁馨也是。
她此時還呆愣在原處, 盛左元剛剛的話讓她完全回不過神。
這麼直白的說不喜歡, 那雙她本最喜歡的眼睛裡透露出讓人無法忽視的厭惡。
她可以假裝聽不懂盛左元的話,但眼神呢?
眼神是沒法騙人的。
她在盛左元的眼裡,就像是沒用的垃圾一般。
‘啪’的一聲,又是一坨農家肥砸在盛左元的身上,楊娟嗬笑一聲, “我找死?我看你才找死, 垃圾!人渣!去死吧!”
連著用犁耙挑起幾坨農家肥,就這麼一坨一坨砸過去。
弄得周邊的人連連後腿,生怕被沾到。
同時看著楊娟的眼裡是充滿了詫異,以及一絲絲可怕的神色。
以前隻知道這位知青嘴上說得難聽, 還是頭一次感覺到她的可怕, 彆說是城裡來的人了,就算是他們日日和農家肥打交道,但誰也架不住這玩意直接砸在身上啊。
就連回不過神的袁馨都忍不住乾嘔起來, 抬起腳往後退了退。
頭一回不想離盛左元更近一點,而是希望離得遠一些。
而盛左元呢?
他快窒息了。
被糊了一身,整個身子都已經僵硬,看著楊娟還打算停手,也管不了身上的臟東西,陰沉著臉衝過去,也不管對方是不是女人,隻想抓住她狠狠揍一頓。
一旁的小隊長看不下去,剛想上前勸勸時,就見楊娟一揮犁耙直接往盛左元身上砸去。
一下直接砸在他的左半身,力氣大到將本沒站穩的盛左元砸到在地。
“媽的,你還想打我?”楊娟趁他病要他命,衝過去一腳踩在他的後腦勺,手裡拿著的東西直往他後背招呼。
“……”
“……”
聽著盛左元痛苦哀嚎的聲音,周邊的人不由瑟瑟發抖,城裡人打架這麼厲害?
惹不起,真惹不起。
一旁的陳樹名更是直接退到高遼的身後,想著前幾日還當著楊娟的麵抱怨她說話太難聽,現在是恨不得直接掌自己的嘴。
女孩子嘛。
說話難聽點又怎麼了?
他怎麼能這麼小肚雞腸,還直接開口抱怨了呢?
眼見楊娟又是狠狠兩下,陳樹名突然覺得腿軟,一手搭在同伴的肩膀上,顫顫道:“她、她不會……”
高遼吞咽口水,也不知道是安慰他還是安慰自己,“不會,肯定不會,我們又沒做什麼壞、壞事。”
話才剛剛落音,就見楊娟拎著犁耙朝他們走來。
那一瞬間門,他們仿佛看見一頭凶猛的老虎咧著獠牙要將他們一口吞下,嚇得直接屏住了呼吸,都不記得該如何呼氣吸氣了。
好在!
楊娟的目標並不是他們,而是直接越過朝著公廁的方向走去。
她是越打越氣,又想起了衛東懵騙她的那些過往,腦海裡已經想不起其他,隻想將衛東也揍一頓!
公廁那邊的衛東見著氣勢洶洶走來的人,嚇得是一臉扭曲,屁滾尿流的轉身就跑。
瞧著遠去的兩人,身為小隊長的李泗居然沒開口攔著。
他也不敢開口啊。
就從沒見過這麼彪悍的女同誌,萬一連他一塊揍怎麼辦?
“行了行,都彆看了趕緊乾活。”李泗揮著手驅趕人群,緊跟著又走到離盛左元一米地的地方,“盛知青,你也趕緊起來,回去換換衣服還得回來繼續乾活。”
不敢走得太近,主要是這味實在是太衝了。
跟著又轉頭看著還傻乎乎站在原地的袁馨,剛要開口勸慰兩句,就見袁家的人聽到消息跑了過來。
說起袁家吧。
那真的是多子多孫。
袁馨為什麼會被家裡長輩當寶貝疙瘩?那是因為她是他們家唯一的女兒,上頭全是糙漢哥哥們。
瞧瞧,瞧著這群哥哥、叔叔伯伯們衝過來的架勢,不知道的還當是去打仗呢!
袁馨的伯伯叔叔哥哥們聽到家裡的寶貝疙瘩被欺負,那是擼起袖子就衝了過來。
本想著好好教訓盛左元那個家夥。
可看他趴在泥巴裡抽搐著,渾身還掛著農家肥,這下就是想揍人也揍不下去,隻能遠遠啐了一口,哄著自家寶貝疙瘩離開。
李泗瞧著還在泥巴裡掙紮的男人。
想想最初見麵的時候多瀟灑,那現在就有多狼狽,他嘖嘖道:“你說說你,惹誰不好惹袁馨,以後的日子彆想好過了。”
袁會計特護犢子了。
在他想來,男孩子糙點就糙點,遇到坎也得自己跨過去,不然怎麼成才?
可女孩子不同,那就得嬌滴滴養著。
誰要是敢動他閨女一根寒毛,他都敢舍下臉麵如同潑婦般站在對方門外罵上一宿。
……
袁馨在回去的路上擦了一把臉,然後站著不動了。
她大哥大驚,“你可彆又去找他,那人靠不住,以後千萬彆和他來往了。”
“對對,什麼東西嘛,彆搭理他了。”
她大伯也是跟著勸,“馨馨啊,聽大伯的話,咱們回去歇歇,等過幾日大伯帶你去鎮上吃肉包。”
聽到肉包,周邊一陣吞咽口水的聲音。
袁馨張了張嘴,嘴角裡止不住的往下一瞥,一副哭樣卻又死命忍著沒哭,她吸了吸鼻子,“我要去知青屋。”
她和楊娟同病相憐,楊娟還第一個冒出來幫她。
她覺得,楊娟肯定特懂她!
心裡有滿腔的話想說,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說,此時的她根本不狠楊娟把盛左元打得那麼慘,心裡空洞洞之外,也有一點點出了氣的舒坦。
而此時,容曉曉也來到了鎮上。
她可不知道大隊發生的熱鬨,如果知曉,一定會在楊娟砸盛左元的時候直接鼓掌助威。
原文中並沒有說清具體的位置,隻說了很隱蔽的一個地方。
不過小鎮就這麼大,突然冒出一輛大貨車,稍稍打聽也能打聽到。
毛薑清出三分之二的貨後,就覺得身上的擔子輕了不少。
先是去郵局給廠裡打了個電話,說明貨車出現故障的事,並申請在這邊逗留一段時間門。
緊跟著又跟姚學名訂了招待所。
他沒有直接維修貨車,而是打算這兩天探探這邊的黑市,將貨車裡的布料全部出手。
就算價格低一點也沒關係。
必須儘快出售,這樣貨車才能拖去維修。
也不會被抓到任何把柄。
再來他們的本錢已經回來了,哪怕低價出售最後三分之一的布料,對於他們來說也是賺的。
或許是驚慌失措過,現在的毛薑完全沒有了冒險賺大錢的心思,隻想趕緊把這一關度過。
“我已經打聽好了,這裡最大的黑市在郊外的一片林子裡,咱們今天晚上就過去嗎?”
“嗯。”毛薑坐在馬路邊上,重重吸了一口煙,“今天我先過去打聽打聽消息,爭取在兩天之內把這批貨給出了。”
“行,你腦子活,我都聽你的。”
毛薑跟著說道:“你明天去找找維修廠,咱們在這裡不能長時間門逗留,逗留的時間門長了,廠子那邊多少會有一些起疑。”
姚學名剛點了點頭,就見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走了過來,“叔叔,你們賣布料嗎?”
突然冒出的小孩把他們兩個嚇一跳。
毛薑穩住瘋狂跳動的心,低聲問道:“你怎麼知道?”
“那個姐姐還想要一些布,請你們幫著運到這個地址。”說著,小孩就遞出一張紙條。
紙條上寫著一個地址和數目。
毛薑還要再問些什麼時,小孩就邁著腿跑開。
姚學名趕緊問道:“是之前那位女同誌嗎?”
“除了她之外,應該也沒人知道咱們手中有那麼多布料。”毛薑也覺得是之前那位女同誌。
而且他也不敢有其他的猜測。
不然這個小鎮真的太可怕了。
他這邊什麼都還沒做就被很多人盯上,連對方是什麼人他都不知曉。
這種感覺真的很被動。
“那怎麼辦?”姚學名看著那張紙條,他問道:“那我們要過去嗎?還是說再去探探黑市?”
毛薑猶豫了一會。
最後還是決定跟同一個人交易。
知道的人越少他們越安全。
最主要的是他從來沒有和這個地方的黑市打過交道,不清楚這裡麵的人到底是本本分分做生意還是那種黑吃黑的狠人。
前者也就算了。
要是後者,他和姚學名怕是都回不去了。
尋路人問問紙上的地址,緊跟著又去租了一輛板車,兩人花了兩個小時的時間門總算將布料運到紙條上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