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給你提個醒, 你心裡有個底就行。”秦雪花顯然不想多說,那一言難儘的神情讓人不得不好奇那人到底怎麼不要臉法。
容曉曉看了看周邊,“秦大姐, 你說得那人是誰?”
秦雪花都沒往旁邊望, “那二流子要是能本本分分來上工的,家裡人也就不會那麼頭疼了。”
容曉曉心中又是一歎。
行吧,不但是個臉皮厚的,還是一個好吃懶做的人。
連大隊的活都不乾,那能以什麼為生?
對於她來說, 倒是有些來錢為生的法子。
可她到底是不信二姐的眼光, 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秦雪花也不願意多提這人,便道:“要不要我將你二姐叫來?”
“不用了。”容曉曉說著, “不打擾她乾活。”
“這有什麼, 偶爾的時候請個短假也沒關係。”秦雪花想了想,“這樣吧,我跟小隊長說說,帶你去邊上轉悠?”
容曉曉沒推辭, 便跟著秦大姐在周邊轉悠起來。
“咱們大隊彆的不說,就是人多地多,以前年荒的時候,也能靠著周邊的幾座大山飽腹,現在日子好了起來, 那是越過越好了。”秦大姐輕笑著, “其他大隊是一點都不想接收下鄉的知青,這裡不同,大隊缺人手,大隊長恨不得多搶一些人來。”
“南望確實挺好。”容曉曉問著, “我看這邊的果樹挺多的。”
“那是真不少,柿子樹、梨樹、棗子樹,對了,南邊的山腳那邊還有一片板栗樹。”秦雪花一一說了,她道:“這東西多了也不好,不單單是我們大隊的果子樹多,周邊也有不少,偏偏我們這邊的路不好走,這些果子自產自銷,每年都會爛好多。”
“供銷社不收嗎?”
“收,隻不過收不下那麼多,每年大隊能賣出二分之一都算很不錯的了。”秦雪花說著,“你說說要是能賣出去那該多好啊,這樣大隊每年都能多分一點錢,這錢就算不多但給孩子買點零嘴買件衣服還是夠的。”
說著,她也挺好奇,“你們大隊呢,是不是也和這邊差不多?”
容曉曉搖了搖頭,將紅山大隊的大概情況說了一下。
秦雪花聽著,還蠻慶幸自己生在這個大隊也嫁在這個大隊。
這日子雖然沒城裡人過得好,但從小到大她還真沒吃什麼苦、受什麼罪,隻要一家人齊心協力好好乾活,日子也就越來越好了。
她婆婆私底下透過底,說是再攢一兩年的錢家裡就能隻買一輛自行車。
到時候去哪裡都不用光靠兩條腿走路了。
“那你應該還沒吃過果醬吧?等你回去的時候我送你兩瓶。”秦雪花大方道:“是我婆婆自己熬的,采摘的都是山間的野果子,也就是費費柴火,裡麵沒放一點糖漿全是果子本身的香甜味,小姑娘家家的肯定喜歡。”
“謝謝秦大姐。”
“彆跟我客氣,昨天晚上我跟婆婆都商量好了,你送我的那些碎布縫起來能縫兩床被子。”
說到這裡,秦雪花又小聲叮囑著:“你收了那些錢票可得好好藏著,大隊裡的人可是都知道了,你拿來的那些布料賣了好多錢,就怕有些人起了壞心思。”
還真彆說,確實有些人惦記上了。
房高陽是在乾活的時候聽到的。
周邊的婆子是你一句我一句,一直再說吳平慧兩姐妹的事。
什麼家裡人看中送來了好多布料。
又說她們靠著這些布料賣了老多錢,就算沒仔細清算過,怎麼著也得有一兩百塊錢。
更彆說還有一些換來的物件和糧食,滿滿的堆在桌麵上,讓人瞧得特彆的羨慕。
房高陽一開始就知道吳平慧家中的情況很不錯。
雖然是女兒,但吳家中的人也從未虧待過她。
讀書的時候,每個人自帶口糧,她帶的糧食和飯菜就算不是同學中最好的那一個,但也差不到哪裡去。
不然在學校的時候他也不會花了一些心思接近她。
再來下鄉的時候,誰家帶著的包袱有她兩姐妹的?
當時吳平慧的兩個大包還是他和另外一位男同誌一起幫忙帶到大隊。
滿滿當當,不管是生活方麵還是吃食,家裡都替她打算的妥妥當當。
當時房高陽就想過。
如果下鄉後的日子不好過,他就乾脆和吳平慧結婚。
隻要有吳平慧娘家人的助力,他們在大隊的日子也不會太難。
說白了隻要手中有錢在哪的日子都會好過一點。
這樣他就不用為了賺那麼一點工分辛辛苦苦乾活,工分掙不到也能花錢買糧食。
再給吳家人一點壓力,或許他們也能想辦法把他再招回城。
房高陽可是知道,吳平慧的爸爸可是七級鍛工。
再往上升個一兩級,那可就是高端型的人才,機械廠多少會看在他的麵子上給予一些便利。
萬一就能利用機械廠將他招回去呢?
房高陽不是不知道這個想法有些異想天開。
但下鄉的日子實在是太苦太苦了。
他本以為自己多少也能堅持一段時間。
結果不過兩三日就被打敗的徹徹底底。
他自己家是什麼情況房高陽是一清二楚,哥哥嫂嫂們恨不得他一走就彆回去,父母也因為把工作給了其他兒女頂班,現在一直都是無業,生活都得仰仗哥哥嫂嫂們,有哪裡管得了他的死活。
所以來到大隊沒多久,房高陽就決定一定要死死抓住吳平慧。
房高陽一直覺得吳平慧很迷戀他。
不管發生什麼事吳平慧都不會和他分開,隻要他說出來的話,吳平慧也會毫不猶豫去執行。
所以在自己乾不動農活的時候,他就把所有任務都推給了吳平慧,心裡想著無非說幾句話就能哄好她。
誰能想到一切都被他搞砸了。
吳平慧看著他的眼神中不再顯露出迷戀的神色。
甚至隱隱約約還能看到一些嫌棄。
每次找各種借口接觸她都沒了下文。
在今天之前,房高陽十分的懊惱,心裡也恨吳平慧的不知好歹,原本想著反正南望大隊不止她一個女知青,就連大隊裡也有幾戶條件不錯的兒女。
可一想到吳平慧手裡現在有接近兩百塊錢,他又起了心思。
兩百塊錢呢。
他完全可以拿出一些賄賂大隊的隊長,尋一個輕鬆又簡單的活,也不用辛辛苦苦掙得工分,要是年底缺糧食,也能花錢買。
“想不到吳知青家裡這麼厲害,爸是七級鍛工,媽也是紡織廠的工人,還能從老家那邊拿這麼多布料,真有本事。”
“我家七八口人,這麼多年都沒積攢下這麼多錢。”
“這要是娶了兩姐妹,那豈不是發了?”
一婆子搖頭,“想什麼呢,這錢現在是拿在兩姐妹手裡,可肯定也得給家裡寄回去,吳知青家裡有哥有弟,怎麼會同意一個女兒家拿這麼多錢?”
有人反駁,“說不準吳知青家裡就喜歡閨女呢?不然哪裡會讓吳知青的妹妹帶這麼多布料來?”
有人說對、也有人反駁。
不過這話聽到房高陽的耳裡,倒有些著急了。
想想也是,吳家就算再疼愛閨女,也不可能讓她拿著這麼一筆巨款。
看來他有必要儘快想想法子,將這筆錢留下來。
房高陽往前方望了望,一眼就能看到正在埋頭苦乾的吳平慧。
他沒做多想,便朝著前方走去。
“平慧。”房高陽柔聲,他剛要再說什麼時,拿著鋤頭的吳平慧轉過頭,皺起眉頭看著他,“你又要偷懶?”
“……”房高陽被哽了一下,“我就是稍稍休息一下,你也彆太勉強,你看看大隊裡,又不是沒有偶爾休息的人。”
“要是人人都像你這麼想,莊稼能種好?能有好收成?”吳平慧一臉正氣,“我們下鄉可不是為了偷懶享福,是為了建設……”
房高陽聽得嘴角抽搐。
這種大道理的話他已經經常掛在嘴邊。
但也僅僅隻是掛在嘴邊,從不過心,尤其是當真體驗到這份辛苦後,那種大道理的話他連說都說不出來了。
結果,麵前這個傻女人居然還說得頭頭是道。
房高陽咬咬牙,他一把抓著吳平慧的手,“平慧,你應該知道我對你的心思,我們在學校的時候就已經是革命友誼,如今來了南望大隊,自然得互相扶持,之前我們之間發生一些誤會,但這並不能影響到……”
“革命友誼?”
“原來他們是一對啊?”
“我就說他們不對勁,最開始房知青還幫著吳知青拎過行李,他們兩還是同一個地方來的人,原來還私底下搞對象。”
“好險說出來了,我剛還想著要不要給娘家的侄子提提親呢。”
房高陽沒有是故意說出這番話,根本沒有放低音量,讓周邊乾活的人都聽到了。
不管吳平慧願不願意,隻要把這件事落實下來,為了自己的名聲,吳平慧也隻能咬牙認了。
這下,田裡一下子就熱鬨起來。
秦雪花帶著容曉曉在邊上走了一圈,還專門挑著陰處的地方走,“等會日頭太陽大,你就回屋歇著吧,這麼白的皮膚可彆曬黑了。”
容曉曉忍不住垂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腕。
其實她真的算不上特彆白淨,不過對比天天曬著太陽乾活的農家人,她確實要白不少,“養豬的活不用暴曬,下鄉這麼久倒也沒怎麼黑。”
“曉曉你可真聰明,居然還會養豬。”
這一路,秦雪花說了不少自家大隊的事,也沒少打聽紅山大隊的事,聽說曉曉居然在豬圈乾活,彆提有多驚訝。
農家人誰不知道田地的重要,誰又不知道豬的重要?
養豬的活可不是一般人能乾,哪怕會養豬,但要是大隊的人信不過,那絕對不會將這麼重要的活交出去。
紅山大隊這麼看重吳知青的妹妹,那肯定是很有能耐。
忍不住又偏頭打量一下她。
瞧著文文靜靜,又乖巧又文弱,想來讀書應該很厲害,還學了一門養豬術。
正要說些什麼時,有個婆子小跑過來,好奇問著:“容知青,你姐姐什麼時候辦喜酒?你們兩姐妹那麼多錢,那她得備上不少嫁妝吧。”
“喜酒?”
“麻子奶,你說什麼呢。”秦雪花不樂意聽她這麼說,尤其是點名錢的事,“那些錢,兩姐妹肯定得寄回家,哪裡敢將這麼多錢帶在身上?”
她可不知道兩姐妹會不會寄。
隻是這麼說了,也省得有人打她們主意,算是一份好心了。
容曉曉的關注點卻不在這裡,她皺起眉頭:“二姐可沒說過什麼喜酒,不知道你在哪裡聽說了什麼?”
“喲,那你二姐瞞得挺嚴實呀。”
“麻子奶你就彆胡說八道了。”又一個大姐走了過來,“吳知青剛剛不是否認了嗎?人家隻是同學而已哪裡是對象?你可彆汙了姑娘家名聲。”
這位大姐在吳知青妹妹這裡買了不少布。
看在布的份上也得為吳知青說句話。
“我又沒說什麼?”麻子奶撇嘴,“那房知青都坦白了,要是他們之間真沒什麼事,房知青能胡說?”
“秦大姐。”容曉曉突然開口。
秦雪花趕緊應一聲,“曉曉你放心,我肯定不讓人亂說,沒有的事就是沒有,哪裡能讓人冤枉?”
她不清楚來龍去脈,但既然吳知青都開口否認,那她肯定無條件站在兩姐妹這邊。
容曉曉卻沒說這個,她隻是微微揚起嘴角,“其實我還有一匹布料沒有處理完,不知道能不能麻煩秦大姐幫我處理下?”
麵前三人都有些驚訝。
一來驚訝容曉曉手裡還有布料,再來也是奇怪她怎麼不在意自己二姐的事,反而說起了布料的事?
“要要要,我先前就沒買到,這次一定得賣給我。”麻子奶可不管她們姐妹發生的事,買到料子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