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被這群人用期待的眼神盯著時, 容曉曉算是明白自己低估了這件事對他們的重要性。
下鄉的知青中,有一些是迫不得已不得不來,但其中有一部分是真正想為農村的社員們做一些什麼,他們心中是帶著目標前來的, 就算是那些被迫前往的知青們, 心裡也會想著自己背井離鄉, 是不是能在鄉村做出一翻貢獻?
然而,一日又一日的重複勞作, 累的不僅僅是他們的身體, 也是他們的心。
隨著時間的過去, 慢慢變得麻木。
從最開始的雄心壯誌,到現在已經放棄一切目標,每日重複著乾活、乾活。
這讓他們覺得, 自己和普通社員沒什麼兩樣。
甚至連他們更不如,因為他們不是常年乾農活的人, 哪怕學得再像也比不上有經驗的老手。
雖然沒直說過,但每個人心裡多少會有些自卑感。
容知青的話就像是給他們打開了一條思路, 原來他們下鄉的作用好像並不僅僅是下地乾活。
“容知青, 你能多說一些嗎?”
“她是怎麼想到開作坊,需要達成什麼條件,知青也能參與嗎?”
容曉曉不怕他們不熱情, 怕的是他們全部都無動於衷。
便將南望大隊的一些情況一一說了出來,也就大概計劃講述出來, 剩下的她就沒說也沒得說了。
仰頭看了看天色,“真的不早了,你們也該做飯了吧?”
容曉曉望了望周邊,知青屋這邊搬走幾人, 人數也不算少,她首先找的就是周紅斌,卻發現人群中並沒有這個人。
緊跟著發現,那位瘸腿的林知青也不在。
她小聲問著身邊人,“都這麼晚了,怎麼還有人沒回來?”
焦港正喝著果醬水,砸吧著嘴道:“不知道欸。”
容曉曉瞟了他一眼,這位是知青中唯一對她的話不感興趣的人。
不過想想,要是生活有他這般愜意,確實不需要做太多事,直接躺平就好。
“你說說,我要不要買點青磚紅瓦?”焦港興致勃勃,院子不但要大還得大氣!
容曉曉嗬笑一聲,“行啊,生怕彆人不知道你資本家的做派,你就儘管搞大搞豪華點。”
焦港皺巴臉。
不過就猶豫兩秒,開口道:“行吧,聽你的。”
容曉曉挑眉,這麼聽話?
焦港又吧唧了一口果醬水,酸甜的口感能去掉身上的燥意,他跟著小聲道:“你那裡還有果醬嗎?給我再來一瓶,我給錢。”
“成。”容曉曉沒拒絕,畢竟這位有錢的同誌確實在很多地方幫了她不少。
‘滋滋、滋那個、那個李泗同誌,請你來曬穀場一趟,李泗同誌,請你來曬穀場,再通報一聲,李泗同誌,請你來曬穀場一趟。’
聲音在頭頂響起,容曉曉朝著上方望去,驚訝道:“咱們大隊安了電喇叭?”
焦港點著頭,“對呀,曬穀場那邊還裝了燈泡。”
說完,還不甘心的道:“可惜大隊長不給我裝,哪怕我給錢他都不樂意。”
容曉曉沒搭理他,而是朝著遠處望去。
現在進大隊光顧著吃瓜,都沒注意到大隊的變化。
在右邊的方位,不就能遠遠看到一根電線杆嗎?
容曉曉沒和他們多聊,揮了揮手就離開了知青屋,打算繞遠路去那邊湊湊。
等人一走,這邊也沒急著做飯,而是聚在一塊說著容知青剛才說得事。
“這要是能在大隊裡弄一個小作坊,這不就和鎮上當工人差不多嗎?”
先不說能不能拿到工資,但肯定也是會記工分,還不用下地去乾那麼重的農活。
“容家姐妹真的好能乾。”一人感慨著。
容知青在大隊的所作所為他們是一清二楚。
如今時不時能吃上一頓魚肉,可不就是容知青帶來的,而且這段時間大隊的人對他們也沒那麼生疏,也是因為容知青和焦港的緣故,徹底讓他們這群知青打入了紅山大隊內部。
再看看容知青的二姐。
居然能在大隊中成立一家小作坊,帶領著社員做果醬銷售,這不管是對於她還是對於大隊都是極好的事。
要真的能做起來,那絕對是典型中的典型,值得被所有人欽佩。
同樣也能改善自己在大隊中的生活。
要問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肯定不願意像以前一樣天天跟著社員們一起下地乾活。
他們也想像容知青兩姐妹那樣的出彩。
“以前我不懂為什麼要號召我們下鄉搞建設,難道就是讓我們來下地乾活嗎?”蔡少英緩緩說著,她臉上帶著一絲柔和的笑意,“可現在我好像明白一些了。”
“那咱們該怎麼做?”石迎蓉有些迫不及待,“要不咱們也學學容知青的二姐吧?”
“怎麼學?咱們大隊遍地光禿禿的,沒有野果子,鎮上也沒瓶子廠,就算想模仿也模仿不來。”賀家寶搖頭,重複走彆人的路最簡易。
但也不是他們想走就能走的了。
紅山大隊可沒這些優勢。
石迎蓉又開口,“那我們問問容知青吧,她這麼聰明一定有法子。”
賀家寶想了想,又搖了搖頭:“容知青確實很聰明又能乾,但咱們不能事事都依靠她,還是得先自己想想法子。”
之前沒反應過來,但稍稍想想就知道,容知青並沒有主動帶頭,而是跟他們提議,就能大概了解她的心思。
他並沒有直接說明這些猜測,而是道:“容知青的二姐能想到果醬的生意,是因為周邊壞境的優勢,咱們也可以想想紅山大隊有什麼優勢。”
這話一說,所有人都閉上嘴。
紅山大隊因為地勢的緣故,除了少量可以種植糧食的黑土地之外,大部分的地區都是黃土。
站在山坡的高處望出去,全是光禿禿的一片。
沒有遍地的樹木野草,就連唯一的小河都是激流。
在這裡,真的找不出任何優勢。
楊娟撇了撇嘴,“說來說去,咱們就是逃不了乾農活的命,人家再厲害那也是人家,咱們就該認……你又哭什麼?”
看著身邊又開始抽泣的人,楊娟的白眼翻到天上去了。
陶珠玉捂著臉嚶嚶嚶,“我…嗚嗚嗚,我不想乾活。”
“閉嘴!”楊娟被她哭得頭疼,從這人來知青屋一直到現在,就算沒天天哭那也是隔三差五哭一次,真不知道她哪來那麼多眼淚。
她這一凶,陶珠玉哭得更厲害了。
弄得她是嘴角直抽搐。
“陶知青,哭不能解決辦法,要是不想乾農活那就好好想想我們能做什麼。”賀家寶苦笑著安慰她。
他也是見識到陶知青痛哭的威力,這段時間都不敢往女同誌這邊湊,不然會被哭得腦袋疼。
“能怎麼辦?根本沒好辦法。”陶珠玉哽咽著,嗦了嗦鼻子就想給自己倒杯果醬水,結果拿起保溫壺就感覺重量不對,輕輕一搖晃裡麵什麼都沒了。
再抬頭一看,見焦港正捧著最後一杯熱氣騰騰的果醬水,喝的是一臉高興。
瞧瞧他愜意的樣子,陶珠玉感覺自己更淒慘了,嘴角一撇又開始哭嚎起來。
不過這次也是知道自己討人嫌,捂著臉朝一旁跑開。
等她一走,所有人都鬆一口氣。
“咱們接著想想。”賀家寶鼓勵著大夥,“多多交流也行,說不準聊著聊著就有思路了。”
“釀酒怎麼樣?”季勝提議著,“我家長輩會釀糧食酒,現在家家戶戶喝酒的不少,應該能做起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