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曉曉先是將三封信大概的看了一眼。
每封信的字跡都不相同, 顯然是大伯請彆人代筆。
等看得差不多,才給二姑讀了起來。
信裡的內容不多,大概交代了一下自己的處境, 緊跟著問問他們如何, 又在信尾期盼著能收到來信。
看著上麵重點標出來的地址。
大伯走得比爸還要遠,一路逃荒到南方,後來在一個小地方安了家。
落腳安頓好後,大伯便來了第一封信。
沒詳細說這一路的艱辛, 就用一句話概括,信紙上都是寫著讓家裡人放心的話語。
還說自己運氣好, 能再異鄉安了家。
聽到這裡,容婆子臉上一點笑意都沒。
顯然也是不信這些安慰人的話,而是問道:“曉曉, 你大伯寫得地址清楚嗎?能不能往那邊寄信?”
“可以。”容曉曉點了點頭, “有地址就能寄,就是……”
“我懂我懂。”容婆子連連點著頭, 她哪裡聽不出曉曉話裡的意思。
信能寄出去, 就是不知道大哥能不能收到。
她乾啞的道:“就算大哥收不到, 他家裡人也能收到。”
容曉曉跟著道:“對,隻要他們不搬家,怎麼都能收到回信。”
在信裡, 大伯有說自己成了家。
隻要還是原先的地址, 顯然能收到信。
三封信間隔的時間有些長。
前兩封相隔不到一兩年的時間, 怕是因為沒收到來信, 也以為家裡沒了人便停止了寄信。
可十年後突然又來了一封信。
信裡的內容與原先沒什麼差彆,卻總讓人覺得有些不好的聯想。
不過這些,容曉曉並沒有表露出來。
而是開口道:“那二姑現在就給大伯回信吧, 等明天早上我就去鎮上寄信。”
“好好好。”容婆子連連點頭。
一旁的陳嬸子道:“老姐姐彆傷心了,好不容易眼睛才好,你再哭下去眼睛壞了怎麼辦?現在大哥和弟弟都找到了,難道就不想以後親眼看看他們的樣子?”
容婆子哪裡會不想,想的不得了。
可這眼淚就跟不聽使喚一樣,就嘩嘩的落。
容曉曉已經拿出紙和筆,她道:“二姑你來說我來寫。”
“哈哈哈。”容婆子深深吸了一口氣,使勁的把眼淚給憋了回去,這才說起了想和大哥說的話。
足足寫了三四頁紙。
寫了老多老多的事情。
說了自己的事又說了和小弟相認的事,更多的是在問大哥的情況,還將公社的電話留上,說是希望對方收到信之後馬上回一個電話。
讓大家都知道他還在。
這一夜,容婆子是翻來覆去的沒睡著,天還沒亮人就醒了,想著早點將信件寄出去。
但又沒去打擾曉曉睡覺。
而是待在廚房中忙活著,乾完這個乾那個,人忙起來了就不用想太多的事。
容曉曉也知道二姑著急。
這天要起來的比平常早一些,可看著二姑將廚房收拾的乾乾淨淨,還把粥和饅頭給蒸好,顯然起來的要比原先早,怕是早早等著的。
她快速梳洗,喝了半碗粥拿著一個饅頭就出了門,“我今天稍微晚點回來,中午的時候就彆等我了。”
除了把信寄出去之外。
她還想去公社走一走。
想查查有沒有大伯所在地址的其他聯係方式,要是能查到有電話就好了。
不然信件寄出去寄回來,怕是得年後才能得到消息。
“好。”容婆子點著頭,她又將一個饅頭塞在了她手中,“一個哪裡夠吃,再拿上一個,要是路上餓了還能填填肚子。”
容曉曉沒有拒絕,拿著一塊乾淨的帕子包好,就塞進衣兜中。
一切準備好後便出了門。
結果沒走多遠,就見羅夏朝著這邊來,“容知青,你是不是要去鎮上寄信?”
容曉曉點了點頭。
“那正好,等會一塊去吧。”羅夏道:“我爸就知道你會去鎮上寄信,讓我來同你說說,昨天收到信的容家人不少,都打算回信看看,現在都聚集在辦公屋那邊,說是讓你等等,等會寫完我就直接送到郵件,也省得你們跑一趟。”
“全都在?”
“都在呢。”羅夏歎氣道:“昨天他們知道消息後,聚在一塊哭了好久,容三伯哭得差點暈厥過去,不過緩了一晚上,現在也都好了許多,也能平緩下心情去寫信了。”
昨天辦公屋那邊聚了好多人。
人一多,都不知道該怎麼勸。
有人哭、有人大鬨,還有人嚷嚷著要宰了盜竊信件的人。
再加上都是一群上了年齡的人,好些人哭到喘不過氣,捂著胸口就往下倒,差點把他給嚇死了。
不過好在,時間能抹平一切情緒。
經過一夜的沉澱,現在倒是平靜了不少。
這麼一平靜下來,自然想著儘快聯絡到自己失散的家人,便大清早的趕到知青屋這邊,想著讓爸和支書他們代筆寫信。
“我已經跟焦知青借了自行車,等信件寫完就去鎮上。”羅夏說著。
“我跟你一塊去吧。”容曉曉本來也是想借焦港的自行車,既然已經有人搶先,那她就等等吧。
跟著一塊去了辦公屋那邊。
除了大隊的三大頭之外,還有幾個知青也坐在桌邊幫著寫信。
一旁的朱婆子瞧著,她道:“看看吧,上學讀書還是有用的,要不然一封信都寫不來,還得這裡拜托那裡拜托。”
馬婆婆跟著點頭,“是這個理。”
“誰不知道上學讀書有用?問題是拿不出那麼多錢,供著一個孩子就得拖著家裡,可現在誰家又隻有一個孩子?三四個一塊送過去,家裡吃什麼穿什麼?”王桂枝歎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