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師傅這會是特彆後悔。
後悔孩子媽要在他褲衩縫一個口袋時, 為什麼好麵子的拒絕。
現在好了。
身上本有的六十多塊錢,都不知道便宜了哪個小毛賊。
可再後悔也沒用,現在他就是這麼慘,一毛錢都沒怎麼拿錢買票?
歎氣後對著徒弟道, “你先拿錢, 等回去了我再還你。”
徒弟悻悻然, “我、我也沒了。”
跟在師傅身邊的待遇是真的好。
一般吃穿住行都不需要他來發愁, 又能跟著師傅身邊學技術, 絕對是人人都羨慕的活。
就像這次。
跨越半個國家來到湯城,在他們那個地方可不是誰都能跑這麼遠。
好些同齡人羨慕他羨慕的不行, 紛紛說著讓他帶些湯城才有的東西回去, 讓他們也見識見識。
所以……
他身上的錢全都花在這個上麵了。
來的時候帶了兩個小包以及二三十塊錢,這次回手裡多了兩個大包, 錢卻是一分不留。
想著反正路上有師傅, 應該……
就挺尷尬的, 師徒兩人傻愣愣的站在站台。
身無分文的他們該怎麼辦?
徒弟先開了口, “我們先前也就坐了四五十分鐘的車, 要不、要不走回去?”
王師傅眼前發黑, “走回去?”
徒弟乾巴巴道:“不遠的, 也就四五個小時能走到了……吧。”
王師傅瞧著軌道說不出話來。
這要是走回去, 他怕是會丟了半條命吧。
可是一想到某個東西, 內心就開始發熱,他咬著牙握著拳頭, 堅定的看著前方:“走!就這點磨難我怕什麼?我今天還就必須走回機械廠!”
……
而在行駛的火車上。
吳傳芳奇怪問道:“到底是什麼東西把這個老爺子激動成那樣?在機械廠吵著鬨著要回去, 結果這才多久,又後悔的想要跑回去?”
“我也說不太清楚。”容水根搖了搖頭。
雖然不是很清楚,但是他臉上卻帶著一絲凝重。
顯然也是注意到王師傅特意提點的兩個字。
要真的是挨上那個的邊, 那絕對是一件大好事,他也能理解為什麼王師傅又會轉頭回去。
畢竟是誰也不會錯過這麼重要的事情。
不過這種是沒法放在明麵上說,工作上的事在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簽訂了保密協議,現在又是涉及到國家,肯定是沒法跟媳婦詳說。
便很生硬的轉了話題,“媳婦,你肚子餓了沒,要不我給你弄點吃的?”
“剛剛才吃,你當我是飯桶呢……”
“少吃一點嘛,要不我給你弄點酸果子,他們說車上吃這個就不會暈車……”
老兩口你一句我一句在旁邊說著話。
而容曉曉這邊在猶豫了一會兒後,便分手推倒了堆放在板子上的蜂窩載體。
因為是紙張搭建的。
稍稍用力就被直接推倒,容曉曉將這些紙張拿了起來,然後一張一張的撕成了碎末。
王師傅的話讓她想了很多很多。
她雖然沒接觸過這方麵的事,但是在上輩子的時候可不是沒有聽說過。
蜂窩式的防熱材料。
她還真認識一款,那還是她在電視上看到過的,電視裡麵的講解她聽的是熱血澎湃。
看著電視中閃過的一個又一個人影,介紹著這些老前輩為國家付出了什麼功勞,現在雖然已經記不清楚這些研發人叫什麼名字、長得什麼模樣,但是她不會忘記研發人為國家種出了什麼樣的貢獻。
而且她沒有想到的是。
自己也有可能成為其中的一員。
雖然隻是微乎其微的小角色,但她真的很理解王師傅為什麼會那麼激動,就連此時的她,心臟都跳動的特彆厲害。
要不是在火車上,她說不準都已經大叫出聲了。
“怎麼把這些紙給撕了?”吳傳芳看著她的動作,十分不解的道:“這不是你好不容易畫來的嗎?就這麼撕掉不覺得可惜?”
她可是親眼看見。
為了這二十六張圖稿,她家閨女那是跑遍了整個家屬樓,有些人好說話,樂意把圖稿分享出去,有些人那是閨女說儘了好話,又是請又是求才弄到手。
費了這麼大的勁結果現在卻被她親自撕成了碎條。
吳傳芳看著都覺得有些可惜,“就算沒用了,也能收起來,萬一以後用得著呢?”
容曉曉咧嘴笑了笑:“對哦,早知道就聽媽媽的了。”
說是這麼說,但這些紙必須撕了。
如果真的像她想的那樣,這絕對是一個特彆保密的任務,哪怕她剛剛搭建出的蜂窩載體隻是一個並沒有任何技術含量的主體。
防熱材料最主要的核心肯定不是一塊鐵疙瘩。
在蜂窩載體上麵肯定還需要裝備一些其他的物件,但即使是這樣,也最好不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弄出來。
還是小心一些為好。
反正也不著急。
半個月後她肯定會跟著再來一次。
不過容曉曉也有自知之明,她明白自己除了一些機械技術之外沒有任何研發的知識,肯定是沒法加入核心的隊伍中,畢竟像她這種程度的技術工,國內就算不會太多但也不會少。
無非就是在外圍打打下手。
但就算這樣她都覺得挺有意義的。
這個時候她可不會偷懶。
三個小時的車程很快。
在閒聊中不知不覺就到了他們需要下站的地方。
吳傳芳下了火車後先是長長的籲了一口氣,緊跟著就是仔細的打量這座城市。
她不由想象著就在大半年前,自己的兩個閨女是不是也像現在一樣扛著幾個大包,打量著這座她們將會在這裡長時間逗留的城市。
“咱們先去旁邊坐大巴去鎮上,到了鎮上後就能找來往的牛車去生產大隊。”
到了這裡容曉曉就算是東道主了。
他們一個個歸心似箭,也就沒在這邊長時間逗留,飯都沒吃就繼續往下麵趕。
先是一個小時的大巴車。
到了鎮上之後容曉曉先去了一趟供銷社,沈工這次沒有回來,但也是拜托他們給家裡帶了一些物件。
除此之外她也買了一些海貨,其中就有賈菊的一份,怎麼說她也是她的‘表姐’。
吳傳芳早在之前就聽說過有這麼一個人。
好幾次就聽曉曉在電話裡說過,要不是這位賈菊同誌的幫忙,她有一些東西根本就買不到。
就像是網魚的尼龍線。
這東西要不是有熟悉的人還真不容易買到。
買不到後麵自然就網不到魚,弄不到魚曉曉也沒法改善夥食。
說來說去,她還挺感謝這位賈菊同誌。
所以在見到人之後,立馬熱情的握上了對方的手,不住說著客氣的話。
賈菊有些受寵若驚,趕緊說:“阿姨,我和曉曉那可是兩姐妹,這麼客氣來客氣去,倒顯得有些生疏了。”
“對對對,都是一家人可不能說兩家話。”吳傳芳便將自己包裹中的一個小包遞了過去,“你都說了是自家人,那這些東西可不能推脫了,曉曉一個人在這邊以後還得你這個表姐多多照顧照顧。”
說是小包,但其實也不小。
裡麵裝的可都是一些實在的東西。
她平日裡不算摳摳索索,但也是精打細算的人。
像這麼大手筆的事那還真沒做過幾次,不過她心中有個底,知道什麼錢該花什麼錢不該花。
會給這麼實在的東西一來對方是真的關照過曉曉,再來也是因為沈工的緣故。
他們一家人待在鎮上,又是這邊土生土長的本地人,要是以後真的出了什麼事,也是能請人幫把手。
然而她並不知道。
在他們這一層關係上,其實是容曉曉在關照他們。
不管是賈菊這裡還是沈工那邊,都是巴不得和容曉曉多來往。
這麼重的一份禮賈菊收的心虛。
不過阿姨都把話說到這份上,她要是推遲的話到真顯得娘家有些生疏,便道:“那我就不客氣了,叔叔阿姨過兩天來鎮上一趟,我一定得好好招待招待你們。”
東西收下了但也不是不能還回去。
賈菊這個時候就已經在想著該怎麼招待他們一家人,必須得請他們去國營飯店好好吃一頓。
不過在這之前她對著容曉曉道:“你剛剛回來應該還不知道吧,紅山大隊出了大事!”
聽到這話的容曉曉並沒有一點點驚訝的神情。
畢竟在紅山大隊吃過的瓜太多太多了,要是不出點事她反而會覺得詫異,她漫不經心的問道:“誰家又出事?”
“你們大隊有個叫妮萍的丫頭,你熟不熟悉?”
容曉曉挑了挑眉:“熟悉,她在豬圈乾活,我和她時不時就會見麵。”
“你們大隊突然回來了一個人,聽說是以前逃荒的人,出去後二三十年沒回來,一回來就說他以前遇到過一個命案!”
這件上現在傳的整個鎮上沸沸揚揚。
倒不是因為陳年舊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