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築物被修建得分外高大,數米高的門扉全部都被敞開,明亮的天光照射進入了佛堂之中,照亮了其中的幾道身影。
星名今見盤腿坐在一個蒲團上。相鄰一米的位置是跪坐在那裡,麵容已經恢複了平靜的女人。她身後是曳地的長發,柔順地沿著脊背盤在地麵上。
在他的身前,坐著兩麵宿儺。詛咒之王的坐姿狂放,一隻腿盤起,另一隻腿則是屈起膝蓋支在地麵上。他支著下巴,懶洋洋地注視著他們,等待著即將在自己麵前施展的術式。
裡梅束手侍立在一側,同樣在默然地注視著即將動手操作的女術師。
太木飛鳥在兩個特級術師的注視之下,難得感到了些許的緊張。
她深呼吸一口氣,穩了穩心緒,說道:“我的術式名為飛鳥操術,大多數人的理解是操控鳥類。實際上,還可以讓我能夠共享它們的視覺。”
“不過,如果是要令除我之外的人類擁有這樣的視覺,就需要對術法進行改動,在受術者身上刻印相應的術式咒紋。”咒術師的聲音回蕩在這個空曠大廳裡。
“如果這樣做的話,我是不是就可以真的看到兄長的樣子了?”星名今見好奇地問道。
“……沒錯。”太木飛鳥微微一愣,回答道。男孩口中對兩麵宿儺的稱呼讓她感到了一瞬間的驚訝,兩麵宿儺竟然是會有兄弟的嗎?
“如果您有方法的話,那就現在來做吧!”星名今見毫不猶豫地說。
太木飛鳥轉過頭,看向正在一旁,神色難辨的詛咒之王,征求意見道:“那麼,我開始了?”
“去吧。”兩麵宿儺抬起兩雙眼睛,沒有什麼波瀾地命令道。
於是,這名咒術師便站起身來,拉近了與男孩的距離。她能夠感受到詛咒之王兩雙眼睛同時的、宛如實質的注視,帶著灼燙的溫度,仿佛要將自己麵前的小男孩裡裡外外剖開。
而處在所有人視線注目點的男孩卻完全沒有任何不適,像是感受不到任何危險。
太木飛鳥從旁邊的桌案上拿起了已經準備好的毛筆,蘸取了特質的金粉。
她湊近了乖乖端坐在蒲團上的男孩,捧起他的臉頰,將緊閉著的眼瞼當做紙張,即將在那輕顫著的眼睫旁作畫。
來自另外兩人的注視驟然間更加強烈了起來。
數個呼吸過後,太木飛鳥完成了在男孩雙眼處的描繪,將筆放在一旁。她看向敞開著的那一整麵牆的數扇門外。
森林之間,響起一陣婉轉的鳥鳴之聲。一隻有著灰褐色羽毛、白橘漸變肚腹的鳥兒從外麵飛了進來,落在了太木飛鳥的手背上。
“你將會藉由這隻夜鶯的眼睛看到世界。”女人解釋道。她用自己的咒力在男孩和鳥兒之間建立了聯係。
星名今見隻覺得眼睛上一陣清涼的觸感。
那隻夜鶯輕盈地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可以睜開眼睛了。”太木飛鳥說道,話音落下之後,她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循著她的話,星名今見的眼睫顫了顫。
兩麵宿儺慢慢坐直了身體,與常人不同的兩雙眼睛死死地盯著麵前的男孩。強大的咒力令他的額發無風自動,空氣在此刻幾乎凝滯。
男孩睜開了眼睛,那雙碧色的瞳孔第一次有了神采,就像是蒙塵的璞玉第一次被拋光,散發出溫潤的色澤。
在他的麵前,穿著白色和服的詛咒之王氣勢凜然,兩張麵目上橫生著黑色的咒文,紅色的瞳孔宛若惡鬼。
星名今見看著坐在自己麵前的兩麵宿儺,半晌都沒有說話。
裡梅和太木飛鳥都屏住了呼吸。如果此刻的男孩為見到了這樣可怖的怪物做出任何畏縮的舉動或者是大喊大叫的話,恐怕會立刻死在暴怒的詛咒之王的手中。
男孩忽而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他站了起來,像以往每一次一樣撲向了自己兄長的懷中。
“原來,哥哥是這個模樣……”星名今見伸出手來,去觸碰兩麵宿儺的臉頰和身體。
話語頓了頓,他有些困惑地問道:“但是,為什麼我沒有四隻手,也沒有兩張臉呢?我應該和兄長一樣才對。”
兩麵宿儺握住了男孩試圖繼續往下觸摸自己脖頸的小手,將它們握在自己的大手之中。
“彆亂碰。”他警告道。
作為能力首屈一指的咒術師,他不會讓其他的任何生物能夠觸碰到自己的要害。
隻是,對於詛咒之王來說,這樣的警告未免太過於溫和了。
饒是已經習慣了兩麵宿儺對待這個孩子的寬容,裡梅依舊感到了驚訝。如果是其他人想要觸碰兩麵宿儺的脖頸,冒犯詛咒之王的威嚴,在初初表現出這種意向的時候就會被碾成一地碎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