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詛咒之王的降臨,原本盛大的盂蘭盆節化作了詛咒師們的遊戲場,到處都堆疊了殘破不堪的遺骸。燃燒著的熊熊烈火照亮了半邊天際,直到天亮都沒有被澆滅。
“好一個詛咒之王!”高曠的大殿之中,坐在高位上的天皇威嚴甚重,黑色高帽下的臉上滿是怒火,“天皇在此,區區豎子,安敢稱王!”
他目光如炬地掃視著躬身站在台階下的臣子們。
然而,感覺到了天皇目光掃射的臣子都眼觀鼻鼻觀心,默不作聲地半垂著眼睛,各個都不想成為那個被炮轟的出頭鳥。
見眾人都沒有反應,天皇隻覺得自己的火氣燒得更旺,他將手中的文冊狠狠地摔在了地麵上。
“來,你們倒是跟朕說說,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散落開的紙張順著台階下落,滾到了一隻紫金繡線的鞋履旁。
那人彎下腰,將天皇震怒之下丟掉的紙張撿了起來。那隻手骨節分明,指甲修剪得整齊圓潤,指腹上同樣光滑,看起來分外養尊處優。
“盂蘭盆節的大禍,陰陽寮怎麼都沒有預警?!”天皇開始拿第一個臣子開刀。
陰陽寮的領事是個老態龍鐘的臣下,身上穿著精致華貴的袍子,寬大的袖擺一直垂到膝蓋。他的目光渾濁,垂首解釋道:“那兩麵宿儺,是人為的天災,並非是陰陽寮占卜災害的範疇。”
“哦?”天皇目光沉沉,“那你以為……這應該屬於哪邊的範疇?”
“兩麵宿儺本身是詛咒師,他的所作所為,自然應當是由咒術師一脈來遏止。”老人禍水東引。
咒術師銀色的長發被梳成繁複的發髻,綴著色澤明亮的寶石。在眾人的注視之中,年輕男人手中正拿著方才被天皇丟下的紙張,他正在閱覽上麵的字跡。
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安靜,他才如夢初醒般地抬起眼來,露出那仿佛湛藍得仿佛將穹宇都包含在其中的眼瞳。
“啊,非常抱歉。事發當時,我正在北海道的神社為家族祭祖,無法及時趕回來支援。”男人的聲音如同流水一樣,透著令人舒適的韻律感。
——但這不妨礙他的話語隻是沒有營養、用來推脫的廢話。
站在旁邊,禪院家的家主發出一聲嗤笑。
其他人可能不知道,但是作為對方的老對手,禪院家主再清楚不過,五條家的家主五條久司,天生六眼,再加上無下限術式,完全能夠做到極短時間內的遠距離傳送。
“比起五條大人,禪院家站在第一線救災,光是場上擊殺的作亂詛咒師,就不低於百十之數。”禪院勝半挺起胸膛,對著五條久司挑釁道。
“隻是一些雜魚罷了。加茂桑恐怕根本不敢去麵對那移動天災本身吧?”五條久司回敬道,“如果當時我在,必然不會讓他們這麼輕易地大搖大擺離開。”
天皇旗下,最為強大的咒術師家族分彆有三家,五條、禪院和加茂。他們時常被人們拿出來比較,各自也都在禦前較勁,試圖拚出高下。
其中,矛盾最為激烈的,便是五條家家主與禪院家家主的比鬥。他們第一次對打,便是請求了天皇的允許,在平安京的京郊,戰鬥的持續時間超過了三天三夜,兩人均是傷痕累累,被自家的家臣抬了回去。
自此之後,兩家的梁子便結下了。他們互相都想證明,自身家族的術式才是更加優越的那一個。
像是在天皇麵前夾槍帶棒地拌嘴,更是一種日常行為,其他的朝臣們都已經司空見慣,且習以為常。甚至沒有人試圖現場去調停他們。
“五條大人這話說得,就好像當時你能趕回來一樣。”加茂家主陰陽怪氣。
“我已經說過……”五條久司自然不甘示弱。
“都停下!”天皇聽著他們之間的爭執,更是額角暴跳。他吼了一聲,阻攔了這兩家家主的互罵。
天皇深呼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兩麵宿儺這堪稱天災的詛咒師,在十年前就已經開始作亂。一直沒有得到遏製,現在甚至燒毀了半個平安京。身為禦三家,是你們承擔責任的時候了。”
“對於討伐這一窮凶極惡的詛咒,諸卿有什麼想法?”天皇問。
“回陛下。”加茂家家主率先出列,恭謹地跪在了天皇麵前,“鄙人不才,曾與跟隨在兩麵宿儺身旁的、身著袈裟的詛咒師發生戰鬥。”
“雖然對方以冰係咒術見長,實力相當強悍,但是還是赤血操術更勝一籌,成功在對方的腰間造成了創傷。”加茂家主微微勾起嘴角,“毒血尚未被對方清除。所以,我已經掌握了他的行動蹤跡。”
天皇大悅。
“既如此,那就以加茂家為主,五條家和禪院家君在旁輔助,勢必要在短時間內拿下這個窮凶極惡的詛咒師!”
命令被下達。
三方家主君是神色齊齊一正,躬身接下了這道命令。
隻是,在天皇看不到的角度,五條久司和禪院勝都暗中“tui”了加茂家主一口唾沫。真是陰險,竟然在他們爭鬥的時候跑去禦前邀功,以至於討伐大軍被加茂家占了大頭。
憑借著這腹黑舉動成功吸引了兩家的仇恨,加茂家主垂下了眼睛,一副忠誠良臣的樣子,更是把另兩家的家主氣得夠嗆。
朝會結束之後,禦三家的家主們難得走在一起。
“既然陛下給予了這樣的任務,不如就把這個當成一場競賽吧。”五條久司率先說道,“兵分兩路,加茂大人和禪院大人可以沿著既有的線索共同行動,而五條家則會從另行調查,將詛咒之王捕獲。”
話音落下,他也不等另外兩家的家主是什麼反應,就率先加快了腳步,消失在他們的視線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