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並沒有真實地參與進入咒術界的紛爭,但天見神理依然分外清晰地意識到,層層疊疊的陰謀和算計已經纏繞在了自己麵前這個粉發少年的身上。
無論是剛才的真人,還是他在夏油傑重傷的時候遇到的那個額頭帶縫合線的可疑詛咒師,細細密密的網似乎正將他們全部都籠罩在陰雲之下。
天見神理輕輕地揉捏粉發少年的溫熱的後頸,那張屬於少年清秀的臉上卻閃過了與方才詛咒之王相似的神情。
本來想要沿著那隻藍發咒靈的線索順藤摸瓜,結果不巧被及時趕到的虎杖悠仁撞見了。
異能力與咒術有著本質的區彆,它們在原理上天生相斥。因此,即使使用阪口安昭的能力,他也隻能夠在異能力的角度影響這座城市,但他的言語卻並不能夠卜算完全由咒力組成的真人的蹤跡。
不過,這也沒有關係,藏在暗處的老鼠總會為了自己的目的而露出馬腳。處在光線與陰影交界處的他隻需要安靜地等待。
輔助監督伊地知潔高匆匆忙忙沿著附近的路跑了過來,這個精瘦戴著黑框眼鏡的男人氣喘籲籲。
“虎杖同學,你沒事吧?”他說道,“我已經通知了七海先生儘快過來。”
伊地知潔高的視線在天見神理的身上停留了一秒,露出了一絲不明顯的驚訝。
“我沒事,隻是被那隻咒靈跑掉了。”虎杖悠仁回答道。
“虎杖同學沒事就好。”伊地知潔高說道。
這個時間,學校裡的學生已經基本都走光了,方才的戰鬥動靜那麼大,幸而也沒有引起任何普通人的觀望。
“後續交給我處理就可以。”伊地知潔高看了眼後方的大樓牆壁凹陷下去的一塊,說道。
“那就拜托伊地知先生了。”虎杖悠仁感謝道。
他們往外走,就正麵遇到了剛剛到達這裡的七海建人。
男人身上的西裝不像白天那樣一絲不苟,波點領帶被微微扯鬆了一點,而那雙遮住視線的圓形金屬墨鏡依然緊緊貼合在他的鼻梁上。
看到虎杖悠仁完好無損地向自己打招呼,七海建人的表情也並沒有變得舒緩。
“最終,你還是擅自行動了啊。”他說道,語氣裡倒是並沒有多少指責的意思,反而是一種意料之中的歎息。
“好在也幫上忙了。”虎杖悠仁摸著自己的後腦勺,露出了一個毫無心機的笑容來。
七海建人的視線掃過他旁邊站著的黑發少年,目光在他的身上頓了頓。
咒術界大部分人都知道兩麵宿儺容器的存在,但是卻鮮少有人知道,容器本人實際上還有一個弟弟。他本來並不在這上麵投入太多關注,然而,那個白發咒術師在出差離開之前,還特意叮囑了有關於這個少年的事情。
——“如果有空的話,可以也關照一下小神理哦”。這是在Line上五條悟留下的意味不明的話語,還附帶了一張照片。
照片裡,少年手裡還拿著一杯奶茶,
他似乎沒想到自己會被拍到,帶著幾分茫然地看向鏡頭,翡翠般的眼睛裡麵是星點的光芒。
在見到本人以後,七海建人有些明白五條悟的特殊關注來自於哪了。雖然已經過去了很多年,但是,少年身上卻有著與記憶中那個學長分外相似的氣質。
“我去查了那隻咒靈之前犯下案件的下水道,在那裡發生了一些戰鬥。”七海建人說道。他在那空間寬闊而惡臭的地方,發現了眾多改造人的身影。他們原本都是無辜的普通人,然而卻都被轉換成了實驗用的怪物。那隻咒靈的危害性和危險程度絕對難以想象。
眼下,虎杖悠仁能夠在它的手下全身而退,是因為宿儺嗎?
心裡分析著可能的情況,七海建人依舊有條不紊地安排道:“再過不久五條就會回來,你們先回他為你們安排的公寓吧。”
當晚。
漆黑的房間之中,虎杖悠仁獨自躺在床上,卻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一時間無法入眠。在進入咒術高專之前,遇到煩惱的時候,他經常會去找自己的弟弟天見神理撒嬌,隻是自從接觸到這些危險的東西以後,很多苦惱和迷茫都會被他獨自吞進肚子裡。
在他的體內還有一個名為兩麵宿儺的定時炸.彈。
雖然天見神理最後沒事,但虎杖悠仁依然為此感到憂慮。如果他總是會這樣給自己的弟弟帶來危險怎麼辦?對方已經不止一次地被自己卷入到事件之中。
想著這些事情,虎杖悠仁將自己埋入了被子做成的卷筒之中。
然而,腦海中卻傳來了一聲嗤笑。
“你這小子,未免也太小看今見了。”生的領域之內,兩麵宿儺隨意地坐在白骨堆成的座椅之上。
虎杖悠仁發覺自己正站在下方的屍山血海間,腳底下都是屍骨。他抬起頭,看向了兩麵宿儺,質問道:“今見?你是說神理嗎?”
“誰準你抬頭了?”兩麵宿儺的神色冷淡,他隨意動了動手指。
鋒利的術式直接將少年的頭從身上被割了下來,鮮血飆起一米多高。
過了幾秒鐘之後,身體完好無損的虎杖悠仁揉著自己的脖子從地麵上爬了起來。這裡是兩麵宿儺的生的領域,理論上什麼事情都可以被對方操控,與內心世界相關,而在這裡的死亡也並不是真正的死亡,一種精神上看起來的“死”。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在麵對詛咒之王的時候,虎杖悠仁從來都沒有露出過任何恐懼的神色,而是理直氣壯地繼續追問。
“是,那又怎麼樣呢?”兩麵宿儺支著下巴看他,“千年前,他是我的弟弟。現在,他也被我灌輸了屬於星名今見的全部記憶。”
虎杖悠仁怔了怔:“什麼時候?”他迅速地回想了一遍,很快就找到了該有的時間節點:“是上次你把神理帶走那次?”
兩麵宿儺沒有回答,顯然,虎杖悠仁猜對了。
“那天神理哭了,”虎杖悠仁說道,“你以前是不是待他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