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卻並沒有因為他的感謝而露出放鬆的表情。他的神色是罕見的嚴肅,那雙蒼藍色的眼瞳裡的情緒分外銳利。
“你剛剛在故意激怒宿儺。”五條悟陳述道,“從那裡落下來,你會被摔死。”
“可是,悟會接住我啊。”天見神理抱住了對方的脖頸,抬起頭看著對方,“悟一定會接住我的。”他的信任熱烈而直白,卻讓五條悟原本要說出的譴責哽在了喉嚨之間。
兩人從空中回升了上去,在即將到達原本跌落的那一層時,五條悟才低頭,輕輕蹭了蹭對方的頭發,說道:“即使是這樣,我也會為你陷入險境而害怕啊……”他的聲音逐漸降低,後半句話含混地被他吞了下去。
即使天見神理有把握自己並不會被兩麵宿儺直接殺死,五條悟依然會為對方故意將自己置於險境而生氣。當年的五條曉也是這樣,不聲不響地用一場作為星漿體的獻祭就消失在了他的生命之中。
畢竟曾經是那樣形影不離的雙生子,隻是這樣含蓄的動作,天見神理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他的表情變得柔和,道:“抱歉,下次不會了。”
天見神理以這樣過激的方式叫停戰鬥,隻是不想失去兄長們中的任何一個人。
無論是兩麵宿儺,還是五條悟,都不會輕易改變自身的決定。而星名今見和五條曉的出現,卻讓他們兩人的戰局被激化。除非是真正分出生死,否則兩人都不可能會停下。
無奈之下,天見神理才采取了那樣的下下之策。
他之所以敢那樣對兩麵宿儺念出自己的想法,也做下了完全失去現在生命和一切的決心。
天見神理賭贏了。
詛咒之王想要殺人,隻是動動手指就能夠將人類切成肉塊。兩麵宿儺最終還是沒有真正動手。
天見神理是第一個試圖改變兩麵宿儺決定的人,這也是他第一次試圖改變對方的想法。他並不想讓兩麵宿儺再度在這個時代殺戮,也不想虎杖悠仁的手上沾染那麼多無辜人的鮮血。
他這一世的哥哥有著遠超普通人的正義與善良,也不必重蹈覆轍,如同星名今見一樣承擔那樣重的罪孽。他這一世遇到的、複活過來的宿儺也還未釀成大禍,可以以這樣的形式與他一起生活。
五條悟落在三十二層的地麵上,彎腰將懷中的少年放下。
天見神理尚未站穩,就差點被衝過來的粉發少年撞倒。
虎杖悠仁顫抖地、用力地將天見神理抱在了自己的懷裡。
“悠仁?”天見神理
聽到了水滴落在地麵上的聲音。
是抱著他的少年在哭。
天見神理想要推開對方,查看他的狀態,然而卻被虎杖悠仁抱得更緊了。
他求助地看向站在一旁的五條悟,然而銀發的青年隻是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多少有點隔岸觀火的表情。
五條悟對於天見神理總是把自己置於危險之中還是很不讚同,因此看到他為此為難也並不來解圍。
“彆哭。”天見神理歎了口氣,說道,“我沒事的。”
然而,粉發少年隻是趴在他的肩膀上搖頭,怎麼也不肯放開他。
“今天發生的事情,是所有人都無法預料的。悠仁,你不需要自責,也不要對我道歉。”天見神理輕輕地用手指劃過對方的脖頸,順著往下輕拍對方的脊背。
“一切都是我自願去做的,如果有不好的結果,也是我自己的問題。”天見神理說。
“……不。”虎杖悠仁終於開口說話,他的聲音帶著悶悶的鼻音,“不是神理的問題。”
是他又沒有控製住宿儺,辜負了老師、同伴和家人的信任。
“不許自責。”天見神理忽而用力將對方推開,雙手搭在了對方的肩膀上,瞪著對方紅彤彤的眼睛說道,“凡事少責怪自己,多指責彆人。”
“可是……”虎杖悠仁抿唇。
“沒有可是。”天見神理打斷了他,“既然不是我們兩個人的錯……咳咳,那就是今天月色太亮的錯。”他胡說八道,氣管裡還因為方才對方握緊後的窒息有些嗆咳。
——星名今見還給了兩麵宿儺一條命。重新活過一遍的天見神理固然還敬愛著對方,卻也沒有那樣盲目了。
他不想兩麵宿儺再被作為天災圍攻,也不想五條悟因此戰死,於是隻能讓虎杖悠仁維持著平衡。
虎杖悠仁的表情一怔,臉上原本的情緒便被止住了。
生的領域內,兩麵宿儺動了動手指,神色不虞。然而,想到方才對方在自己手中掙紮著的生命——方才他差點就要失去理智殺了自己的弟弟。
他望著自己沾染了無數無辜者鮮血的手,神色莫測。
看著他們兩個的交談進入尾聲,五條悟說道:“既然危機已經被解決,那就隻剩下收尾了。我要去處理一下詛咒師。”
“那救助普通人的工作就交給我和悠仁吧。”天見神理說道,“我有辦法處理他們。”
雙方都沒有異議,於是便分頭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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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五條悟和兩麵宿儺出現在外界不久後,下方所有還在戰鬥的詛咒師和咒術師全部都撤離到了附近其他地方。從高空往下看,地下已經空無一人。
隻有澀穀車站裡還擠滿了依舊處在大腦過載狀態的普通人。
虎杖悠仁和天見神理二人從電梯下到一層,在即將踏出這棟樓的時候,天見神理忽而若有所感地回過頭。
身材高大而健壯的男人正從後方走過來,緊身的上衣裡呈現出
了勁爆的肌肉輪廓。他的臉龐英俊,隻是嘴角的疤痕和眼神裡的痞氣橫添了壓迫感。
為什麼你每次都能發現我?伏黑甚爾的語氣有些不爽。多年前,五條曉同樣發覺了站在他背後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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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與咒縛給予了他強悍的身體,也讓他成為了術師殺手。而殺手最忌被人從背後發覺。
虎杖悠仁頓時警惕地將天見神理擋在身後。
“甚爾?”天見神理有些驚訝地微微睜大眼睛,“你知道我是……”
“彆小瞧我啊。就算樣貌變了,一個人的神態、走姿和氣味都很難發生變化。”伏黑甚爾說道。他對於少年究竟是怎樣變幻樣貌的過程並沒有興趣,隻要天見神理的確是他所認識的五條曉就可以。
伏黑甚爾勾起嘴角,調侃道:“看著兩個咒術界的天花板為你而大打出手,有什麼感覺?”
天見神理:“……他倆不是為我打架的。”咒術師和詛咒對立的立場才會讓他們戰鬥。
旁邊,意識到兩個人認識,虎杖悠仁這才收起了方才過於緊張的姿態。
“大差不差。”伏黑甚爾無所謂地說道。
“你怎麼還沒走?”天見神理問道。
男人嗤笑了一聲:“當然是在等你,他們為你產生的爭鬥可真激烈。”
“我什麼時候招惹你了?”天見神理困惑道,“每句話都要明裡暗裡擠兌我。”
“那是你的錯覺。”伏黑甚爾說道。他將一樣東西丟給了黑發的少年。
天見神理抬手將它接住,發現正是自己剛剛送給對方的銀行卡。
“按照一開始說好的內容,殺掉詛咒師的報酬我會去找五條悟去取。”伏黑甚爾說,“我不需要你的卡。”
“那好吧。”天見神理也沒有推辭。他說道:“我要去樓下救救那些普通人。你要一起嗎?”
“那種沒有好處的事,我沒興趣。”伏黑甚爾懶洋洋道,轉身離開了這裡。
“剛剛那個人是?”虎杖悠仁的表情有些好奇。
天見神理想了想,給出了對方能夠理解的答案:“伏黑惠的父親。”
聞言,虎杖悠仁頓時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三兩句把伏黑甚爾打發走之後,天見神理帶著虎杖悠仁重新站在了澀穀車站的地下五層。上方戰鬥的餘波造成這邊的地下也震動,如果方才的戰鬥再嚴重一些的話,這裡的建築甚至有可能發生坍塌,將下方的普通人壓成肉泥。
人們全部都僵硬地立在原地,他們之間幾乎沒有空隙,擠擠挨挨的,空氣燥熱而渾濁,偶爾在地麵上還能夠看到改造人的屍體。
“我們要一個個把他們搬出去嗎?”虎杖悠仁問道。
“不需要這麼麻煩。”天見神理回答,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看好了,不要太驚訝哦。”
他在粉發少年訝然的注視中,逐漸變矮,五官也變成了阪口安昭的模樣。
因為咒術與異能力相斥的特性,當帳存在的時候,作為異能力者的阪口安昭並沒有辦法將這些普通人從這片區域之中轉移。
但是,現在帳已經不複存在了。
阪口安昭望著下方密密麻麻的人群,微微歪頭,念出了一句話。
眨眼之間,整個車站被清空,所有存活的人類全部都自眼前消失。隻有空氣中殘留的悶熱感,還在昭示著方才這裡有著上千名人類。
阪口安昭動用異能力,將他們分批轉移到了東京範圍之內的不同醫院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