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意思?’陳曉茹仍生著氣, 同時又很委屈:‘你不要說這些話糊弄我,你要是有彆的想法,嫌棄我了, 那我就去把孩子打了咱們分手!’
前段時間她覺出經期推遲, 就買了早孕試紙, 一測果然是懷孕了,而後她就去找了男友顧鵬, 說自己不想再給範波當情人。
委曲求全的大半年裡,她雖從範波手裡得到許多錢財, 可也過得愈發憋屈,沒有一天是高興的, 連學校裡都傳出些風言風語。
本以為男友會喜悅、欣然同意, 卻不想他神情遲疑, 半天問出一句‘曉茹你確定孩子是我的嗎?’
‘當然是你的!每次和他見麵我都會避孕!’
因為這句話,陳曉茹心裡難受不已。
誰成想沒過多久,她又在男友身上聞到了淡淡香水味。
她是個心思細膩的女生, 很快就跟蹤到男友、並發現他在和一個中年女人約會!
顧鵬深深望著她的眼睛,忽然說道:‘曉茹,在我解釋這件事前, 我還有一件事要向你坦白。’
‘我沒有你想得那麼好, 我以前……做過一些不好的事情, 都向你隱瞞沒有告訴你。’
看著男友黯然的神情, 陳曉茹有些緊張:‘你瞞我什麼了?’
‘關於我的工作…’顧鵬說:‘你知道的,我們公司是本市最大的婚禮策劃公司,但其實公司內部還有一個很特殊的部門,有個新興的職業,叫做[婚姻保護師]。’
顧名思義, 從事此職業的人需要做的工作,就是保障客戶的婚姻和諧、不被外力破壞。
客戶群體中最多的一種,便是另一半出軌、有了外遇。
這類客戶的訴求也很簡單,希望婚姻保護師可以想辦法讓另一半回心轉意,和外遇對象分手。
顧鵬所在的婚慶公司,是該小眾行業裡名氣最佳的一所,客戶滿意度和成功率超過80%。
他們一貫使用的手段並不光彩——既然婚姻問題出在客戶的另一半有外遇,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解決’外遇,想辦法讓外遇對象和客戶的另一半分手。
像顧鵬這種帥氣青年,往往被安排接待女客戶。
這類丈夫出軌仍不離婚,選擇原諒甚至費力挽回的女客戶,大都不會怨恨自己的丈夫,而是把一切錯誤歸結到丈夫外遇對象身上,責怪她們不知廉恥、破壞自己家庭。
每每這時,顧鵬自己出動、或會在同事的掩護下開展工作。
先有一個或幾個女同事,想辦法接近外遇對象,通過種種契機和外遇對象成為好友、甚至閨蜜;
而後再由她們把外遇對象約出來,給顧鵬製造偶遇的機會。
偶遇之後,同事們便會假裝聊天地將顧鵬有錢、人好等等的美好品德說給外遇對象聽。
之後顧鵬再假意對外遇對象一見鐘情、各種追求,或是多來幾次偶遇,基本就能順理成章地讓外遇對象對他動心。
這時外遇對象便會自己去和客戶的另一半提出分手,轉而投向新‘戀人’顧鵬。
客戶的婚姻警報自然解除。
若是碰上那種顧鵬覺得‘難搞’的女生——不僅和自己曖昧,也不和客戶的老公分手,他就讓同事會找機會拍下和對方的親密照片,提供給客戶,再由客戶本人去和丈夫交鋒、告訴丈夫他的小情人出軌了。
類似的手段和套路,顧鵬與同事還有很多種,針對不同性格的外遇對象。
負責勾引‘小三’的婚姻保護師也有男有女,各種類型應有儘有。
這一切顧鵬都向陳曉茹和盤托出,聽得陳曉茹難以置信,也很難接受。
她忽然想到很久之前,自己與室友們關係還不錯時,就有室友提醒過她,男友顧鵬太體貼、也太懂女生。
不像單純的毛頭小子,更像有過多次感情的老手。
陳曉茹那時還不相信,現在看來早有苗頭!
她指著顧鵬‘你’了半天,氣得眼淚直流,任憑是誰都很難接受另一半的工作內容,是專門勾引彆人、和彆的異性談戀愛。
她想要掙脫,卻被男友緊緊抱在懷裡:‘曉茹,我就怕你瞧不起我的過去,所以才一直沒有告訴你。認識你的時候我已經轉部門了,在做正兒八經的婚慶策劃,這一點你是知道的。’
‘咱們在一起後,我再沒當過婚姻保護師,也沒有勾引過彆的女人,唯一一次還是給同事當托、打配合,這樣你還不相信我對你的真心嗎?’
圍觀著這段記憶的祝檀湘嘖嘖有聲,麵無表情:
“我說這小子長得濃眉大眼像個正經人,之前女朋友被欺負,卻不僅沒有堅定地陪女朋友去報警、把壞人繩之以法,反而話裡話外都是說自己不介意、勸女朋友在壞人那兒受委屈……感情他自己是個第三者慣犯,還要洗腦女友?陳曉茹真傻,被他騙慘了。”
“哦,他還算不上第三者,是勾引第三者的小四。”
隻可惜當局者迷。
陳曉茹本就極其依賴顧鵬,骨子裡又非常自卑,哪怕知道這些事,也根本舍不得和顧鵬分手。
被好聲好氣哄了許久,她心裡漸漸原諒了顧鵬,反而覺得顧鵬對自己有真心——他不正是和自己在一起後,就再也沒有做過那個工作了麼。
在她心裡甚至有一絲異樣的滿足,認為是自己讓顧鵬浪子回頭。
陳曉茹臉色還繃著:‘那你這工作和範波老婆有什麼關係?你不是說你不再乾那一行了?’
顧鵬攬著她,語氣意味深長:‘曉茹,你覺得範夫人一個有家庭的原配妻子,為什麼會找上我們公司?’
‘因為他老公在外麵有了小三,她要找我們公司解決啊。’
這話說者無意聽者有意,陳曉茹一下被戳中了心裡最難堪的地方,情緒‘騰’地炸開,哭著就要掙開男友的手: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覺得我給範波當小三丟人了?心疼他老婆了?我陳曉茹要是有選擇,我要是沒被他強迫,我犯得著每天去見一個六十的老男人、強/奸/犯嗎?!’
‘我沒有這個意思。’顧鵬無奈歎氣,‘我隻是和你解釋,為什麼範夫人會成為我們公司的客戶。’
陳曉茹不理他,自顧自地期期艾艾哭自己的遭遇,內心又開始怨天尤人:
‘那為什麼是你接待她?你需要和她搞那麼曖昧嗎?!’
顧鵬垂眸看了看她尚且平坦的小腹,‘你懷孕的事情,範夫人已經知道了。’
‘什麼?’陳曉茹一愣,緊接著搖頭:‘不可能,我連範波都沒告訴,隻給你說了。’
‘你是不是在範波的彆墅測試的?’
一看陳曉茹的表情,顧鵬就知道答案:‘你測完肯定沒把測試的東西帶走,是不是留在範家了?’
陳曉茹:‘我把早孕試紙丟廁所垃圾桶裡了。’
‘那有什麼用,他們這種富豪家裡的人都有八百個心眼子,就連在彆墅裡打掃衛生的清潔工都不能信,你才測出來懷孕的第三天,範夫人就找上我們公司了!’顧鵬說:‘範夫人和範波是白手起家、年少夫妻,現在的企業是兩人一起打拚出來的,範夫人手裡有公司股權,兩人隻有一個兒子。’
‘這個時候範波忽然冒出個私生子,你說對她兒子以後分家產有沒有影響?他肯定不能讓你把孩子生出來!’
聽到這兒,陳曉茹才感覺到害怕。
顧鵬還在添油加醋:‘曉茹我實話告訴你,範夫人不僅要求我們公司想辦法讓你從範波身邊離開,還得讓你把孩子拿掉——無論是自願還是非自願。’
‘她能一直牢牢把著範式的股份,就說明手段不簡單,她直接和我們老總說,讓人把你抓了再拍點照片,直接把你毀了!’
陳曉茹嚇傻了,她緊緊捂著小腹搖頭:‘不、不行!這孩子根本就不是範波的啊,這是你的孩子!我也根本沒想要範家的什麼!’
顧鵬長長歎氣,‘這事兒你知道我知道,可範波和範夫人不知道啊。’
是啊,在範波那兒自己已和顧鵬分手了。
範夫人估計也根本不知道,自己過去和顧鵬是情侶……
顧鵬:‘你懷孕的事範波肯定也知道,估計在他心裡,你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老來子!’
他這麼一說,陳曉茹也想到了,這段時間老男人對她態度格外溫和,還總問她缺不缺錢,身體好不好。
陳曉茹徹底怕了,死死抓著男友的袖子慌亂道:‘那怎麼辦?!我不要把孩子拿掉,這是我們的寶寶!顧鵬咱們跑吧?咱們跑得遠遠的,我也不要大學文憑了,我從範波手裡弄了好幾百萬……’
‘你彆急,小心身體急壞了。’顧鵬悠悠說道:‘所以你覺得我為什麼會接範夫人的任務?除了老總覺得我能力強,想指派我親自出馬,最重要的是我知道範夫人要對付的人是你!我得保護你啊!’
他說著,從兜裡掏出手機,調出幾張第三方視角拍攝的照片。
照片上是她和顧鵬挽著手的側影,還有在餐廳一起吃飯、笑靨如花,都是偷拍,看衣服穿著正是上周;
那天她光沉浸在約會的快樂中,根本沒注意到他們被偷拍了!
顧鵬說:‘這是我同事拍的照片,拿去給範夫人交差。我用這些照片和她說,自己已經勾搭上了你,在和你曖昧約會,範夫人這才放棄了粗魯的手段,沒讓人直接把你擄走。’
‘但她還是覺得不滿意,認為我的速度太慢了,想讓我儘快拍到更勁爆的照片、或者教唆你去打胎,才能讓範波徹底和你斷了。’
‘我沒有法子,又不想告訴你讓你害怕擔心,正巧這時範夫人對我表達了那種意思,想拿我當個消遣……我心想要是能把她哄住、或是讓她的注意力從你身上轉移,彆讓她再一直盯著你,會對你更安全。以後我說不定還可以影響她、阻止她再傷害你。’
顧鵬說著,胡須剃得精光的臉上流露出隱忍、難堪的表情:
‘我知道伺候一個比我媽還大的老女人,你肯定瞧不起我,其實我也瞧不起自己!但我沒能力沒本事,保護不了心愛的人,隻能用這種笨方法……曉茹你說我背著你偷腥,可我怎麼敢告訴你事實?我怕你知道了要覺得惡心……’
陳曉茹嘴唇哆嗦著,隻能不斷搖頭:‘我怎麼會瞧不起你?!’
‘對不起顧鵬,這些我都不知道……’
她心中的懷疑、不滿,此時全都化為了愧疚和對顧鵬的愛意。
顧鵬在背後為她做了這麼多事,為了保護自己付出這麼多精力,她怎麼還能指責顧鵬對自己不上心?
這堪比瓊瑤苦情劇的一幕,看得化為貓形的虞妗妗有些無語。
黑貓眼瞳往旁邊一瞥,雖沒說話,但祝檀湘莫名理解了它的意思。
他連連擺手:“我們人類可不都是這麼巧舌如簧、花言巧語,姓顧的是個例!”
祝檀湘光是在旁邊聽都聽呆了。
不過十分鐘的功夫,顧鵬就從一個劣跡斑斑、勾搭富婆的小白臉,憑著一張嘴生生把自己說成了普天之下第一情聖,純愛戰神。
臉皮怎麼如此厚?
他可沒看出來顧鵬有絲毫痛苦、不願,照顧範波老婆時,眼神黏糊得都要滴水了。
陳曉茹這種又敏感、耳根子又軟的女孩子,哪裡是這種家夥的對手!?
而四人之間的關係,也混亂得令祝檀湘大開眼界。
一對年輕小情侶,分彆給一對夫妻倆當情人,私下裡又揮霍著夫妻倆的錢談戀愛。
範夫人哪裡知道,自己在外麵找個人對付老公的情人,找到了情人的正牌男友身上。
範波恐怕也不會想到,自己情人的男友還能轉過來給他帶頂綠帽!和他自己的老婆攪在一起……
仍在繼續的、屬於陳曉茹的記憶中,顧鵬還攬著她竊竊私語,出壞主意。
他說自己要從範波老婆身上撈些錢,然後把錢都存下來給陳曉茹花;
還說範夫人是公司股東,又和範波同床共枕這麼多年,肯定知道範波很多壞事的證據,他一定會想辦法從範夫人身上切入,拿到那些證據。
陳曉茹還是害怕,怕範夫人對自己下手,她緊緊抱著男友的腰:
‘顧鵬咱們不能離開嗎?馬上就走行不行?離他們夫妻倆遠遠的。’
顧鵬唉聲歎氣:‘離開哪那麼容易,你的學業我的工作還有房產那些亂七八糟的瑣事,隻要動起來很難不被發現。’
‘範夫人可不是吃醋的,一旦她知道我們的關係,你覺得她會不惱怒麼?肯定覺得我們聯手耍她,到時候咱們都要完蛋!現在隻能先穩住她,再從長計議,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受傷害。’
陳曉茹不情不願:‘那我們什麼時候能走啊?’
顧鵬思索片刻,語氣肯定道:‘半個月。’
‘最多一十天,我一定處理好一切,帶你遠走高飛!’
得到了承諾的陳曉茹心下大定。
很快,虞妗妗和祝檀湘所處的記憶空間再次破碎,白色的光點迅速重組。
眼前場景變換,他們看到了第四段記憶。
距離顧鵬承諾要帶陳曉茹儘快離開,已過了足足一個月,比他說的時間超出不少。
幾乎每一天,陳曉茹都會追問他們到底什麼時候能離開。
可得到的回複都是‘再等等’。
她等得心裡焦慮,又害怕範夫人會傷害自己,又忍不住胡思亂想:顧鵬陪範波的老婆時會和她親吻麼?會做更親密的事情麼?
越想她越難以再在這座城市呆下去,她甚至覺得這裡的空氣都令人窒息。
問得頻繁了,兩人幾次以爭吵結束,顧鵬也冒了火氣:
‘陳曉茹你能不能懂點事?你知不知道我每天多累,還要工作,還要應付範夫人,一和你見麵還要聽你發瘋,我說了現在沒法走!我還得準備……’
‘我發瘋?你明明答應我了儘快離開,可現在拖延多久了?’陳曉茹一把將茶幾上的玻璃杯甩落,幾近神經質地逼問:‘你還要準備什麼?你累什麼?天天忙著和範波的老婆約會、逛街、親嘴,我看你就是和那老女人看對眼了,根本不想走拿理由搪塞我!’
‘你簡直不可理喻。’顧鵬冷冷說完,摔門離開了。
陳曉茹蜷縮在沙發上痛哭,用瘦得皮包骨的手臂抱緊自己。
從旁觀者的角度,虞妗妗能明眼看出這個時候的陳曉茹的精神問題,已非常嚴重了。
接下來的幾天她把自己縮在家裡,試圖等顧鵬來道歉、安慰自己,可一直沒等到人。
她又開始後悔、害怕,怕顧鵬生氣離開自己,患得患失寢食難安。
看到日曆的她發現,再過兩天就是顧鵬的生日,她想要在生日那天給男友一個驚喜,也趁機讓他們重修於好。
到了顧鵬生日前一天,陳曉茹給他發了條消息,說自己要去外麵旅遊兩天、散散心。
她以為顧鵬會挽留自己明天一起過生日,沒想到對方隻是冷冰冰回了句:[隨便你。]
她心裡的不安感更劇烈,在家焦慮地咬著破皮的手指。
次日一大早,她就拿上精心準備的各種昂貴禮物,準備去顧鵬的公司給他一個驚喜。
陳曉茹以前還和顧鵬是正經的男女朋友時,來過他公司很多次,知道他公司有個消防通道很方便,還知道顧鵬有個休息室。
趁著同樓層的員工不注意,她偷偷溜了進去,四下環顧後鑽進了休息室的大衣櫃裡,把禮物、禮花都逐一取出,還在手機上搜索怎麼給男朋友道歉……
一切準備就緒,隻等顧鵬一進門,她就拿著禮花從櫃子裡跳出來,祝男友生日快樂、結束冷戰。
想法很好,可顧鵬遲遲不來休息室,櫃子裡的陳曉茹等得腰酸背痛。
正當她想出來活動活動時,休息室的門從外麵推開。
陳曉茹以為是男友進來了,從櫃子縫隙往外看,卻看到一個讓她意想不到的人——範波!
他和一名女子摟抱在一起,竟恍若在自己家一樣,躺在了顧鵬的休息室床上。
陳曉茹捂住嘴巴,聽著外麵的動靜,她大感惡心的同時,瞪大的眼睛又驚又疑。
範波為什麼會出現顧鵬的休息室?
他怎麼、怎麼能在顧鵬的私人區域亂搞?哪怕他是合作公司的老總,也不能如此囂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