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下同樣縮著肩膀躲避寒風的張氏。張氏的襖子不知穿了多少年了,比她的還破。
見張氏往手上嗬氣,凍得直哆嗦,林為珍握住她的手,搓了搓,相互取暖。
王家村離林家村不遠,一刻多鐘,娘倆便到了王家。
王老爺的宅子很是氣派,高高的宅門上貼著喜字,掛者紅燈籠,裡頭燭火通明,人影攢動。因要辦宴席,府裡的人天還沒亮就起來乾活了。
管事的睇著林為珍和張氏,視線在她們打著補丁的衣衫上轉了一圈。
張氏下意識遮住衣角的補丁,局促地低下頭來。
“趕緊去後院吧,手腳麻利些!”管事的揮手,讓她們趕緊進去。
後院裡打著雪亮的燈,裡麵人來人往,熱鬨嘈雜。林為珍和張氏被安排去摘洗菜。
林為珍坐在屋簷下洗著菜,時不時地往後廚裡麵瞧一眼。
張氏以為她餓了,便道:“珍珍,到晌午了就能吃上飯了。”
做後廚幫工不僅有二十文工錢,還供飯食。
“你且再忍忍。”張氏拍拍她。
最後一抹夜色從天際消失,雪亮的燈籠熄了燈,後院裡越發嘈雜,煙火氣和飯食香氣一陣一陣飄到屋簷下。林為珍仔細辨彆品味飄來的香氣。
大廚,往往能用一雙手,將食物的香氣最大限度地激發出來。從這香氣可探出,天香樓的大師傅的確有兩把刷子。
林為珍把洗好的蘿卜放到木桶裡,聽到有人在報菜名。
王老爺兒子娶媳婦,出手闊綽,請的天香樓大師傅做的一等席麵,炒菜燉菜涼菜,樣樣齊全,裡頭不僅有雞鴨魚肉,還有江鮮海鮮。
菜肴湯羹,果品點心俱全,席麵很是豐盛。
林為珍聽著菜名,唾液止不住分泌出來。
臨近晌午,廚房裡的師傅正熱火朝天忙碌著,林為珍和張氏活歇下手裡的活,去領了飯食。
幫工的飯食是一個麥餅和一碗菜湯。
忙了接近一天,滴水未進,林為珍早已餓得頭昏眼花。她捧起熱湯就灌進肚子裡。
熱乎乎的菜湯裡飄著些許油花兒,許久未見油花的林為珍仿佛喝了瓊漿玉露,不禁喟歎出聲。
“珍珍,給。”張氏把麥餅遞給她。
“娘你不吃?”
“娘喝點菜湯就夠了。”
“那哪裡能吃飽!娘你趕緊吃了。”
林為珍不接,張氏便把麥餅收起來,“回去給毛蛋吃。”
麥餅可是好東西,張氏已經記不清家裡什麼時候吃過麥餅了。她舍不得吃,林為珍不要,她便想留給毛蛋吃。
“不行。”林為珍蹙眉,“吃飽了才有力氣乾活。”
“我喝點湯就夠了。”
“娘,我說了吃飽了才有力氣乾活,你就喝點湯,等會兒撐不住了怎麼辦?你活沒乾完就撐不住了,還拿得到工錢嗎?”
拿不到工錢可不行!聽聞此言,張氏終於動容。不過她把麥餅掰成兩半,一半自個兒吃,一半帶回去吃。
見狀,林為珍嘴巴微動,沒再說什麼。思忖一番後,她也掰下一塊麥餅,留給毛蛋。
麥餅的劑量配比和火候差了些,口感略微欠佳。但比苦澀喇嗓子的野菜團子不知要好上多少。林為珍微微吸氣,用麥餅蘸了些帶著鹽味的菜湯。
菜香浸潤麥餅,麥餅又好吃了一分。她把湯喝得乾乾淨淨,一滴也不剩,然而肚子連兩分飽都算不上。
臨近黃昏,新娘子即將進門,也快要上席了。
在古代,婚禮為“昏禮”,意為黃昏時行禮。
古代婚禮為何要在黃昏時進行?皆因黃昏是陰陽交替之時,而男陽女陰,在陰陽交替之時舉辦婚禮,才不會違背天時。是以大多婚禮都在黃昏時舉行。
嗩呐鑼鼓,爆竹聲漸起,新娘進門了。前院更加鬨騰起來。等過了禮,賓客入座,就要上菜。
林為珍正在洗碗碟,倏然聽到廚房裡管家的驚呼聲。
“這可怎麼辦才好!”
“發生什麼事了?”林為珍問身側路過的幫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