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唔……”
眼前套下一個漆黑之物。
薑泠知道,那是麻袋。
那是幾名人高馬大的成年男子,不光人長得結實,力道更是大得嚇人。薑泠根本來不及反抗,便聽見麻袋外極凶惡的一聲:“老實點!”
她登時嚇得不敢出聲。
“把她給我抬走!”
幾人抬著那麻袋,準備抄一條
小道而去,就在薑泠思索著該如何脫身的時候,她感覺到那些人步子忽然一頓,帶頭的高喝:“你是何人,彆擋你爺爺的路。”
緊接著,便是陣拳打腳踢之聲。
薑泠眼前一片黑蒙蒙,根本看不清楚外麵的動況,隻能從外界的聲音中依稀分辨出來,陸陸續續地有人趴倒在地。
似有淡淡的旃檀香氣透過那又臭又腥的麻袋,拂於她麵頰之上。
是柳恕行。
她不由得有些急切。
外麵那麼多彪形大漢,縱使是天人下凡,也難以以少敵多。外間就這樣對峙了好半晌,忽然有人惡狠狠地咒罵了聲,“唰”地一聲拔出腰間長劍。
一道刀劍刺入血肉的鈍聲。
薑泠心跳驟停,眼睫輕顫。
一滴汗自眉睫撲簌而下,“啪嗒”一聲,融於一片黑暗中。
周遭一時寂靜,各人皆瞠目結舌。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有人顫抖著聲音,結結巴巴道:
“二公子隻說要我們給這娘們兒個教訓,沒、沒說要咱們鬨出人命來啊……老大,這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
跑啊!
薑泠聽著那些人離散的腳步聲,拚命去掙脫套在自己身上的麻袋。天光破土而出,隻一眼,她便看見了眼前的景象。
男人倒在一側的台階上,於他身下,是汩汩流動的血。
“柳恕行——”
她心頭一悸,慌張上前將他抱住:“柳恕行,你傷到哪兒了,嚴不嚴重?你不要嚇我,我帶你去找醫館。你醒醒。”
他似乎很是疲憊,聽見女孩的哭聲,還是掀了掀沉重的眼皮。他那雙鳳眸生得很是精致漂亮,此時此刻,又蓄著幾分晦澀難辨的光。見到她落淚,男人竟也有些慌亂地伸出手,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上她的臉頰,替她一寸寸拂去眼下的淚珠。
“我無事,是小傷。”
“你胡說。流了那麼多的血,哪裡算得上是小傷。”
柳恕行虛弱地扯了扯唇角,“真不打緊。我身上有止血藥,一會兒找個醫館包紮包紮便好了。”
薑泠聽了他的話,果真於他衣裳裡麵摸索出兩個小藥瓶,逐一為他敷上。
所幸傷口不及心脈,也未傷及要處,於醫館內簡單處理了一下,他立馬便恢複了勃勃生機。這愈合速度快得令薑泠瞠目結舌,不由得懷疑受傷是不是他的家常便飯。
要不然,怎會有人隨時在自己身上裝著止血藥和止痛藥呢?
踩著月色,二人上山。回想起白日在小巷中的經曆,她仍心有餘悸,不由得兀自喃喃道:“那些人……”
柳恕行:“是紀旻的人。”
她猜到了。
她替季扶聲解圍,戳穿了紀旻的小伎倆,故而遭到了那個人的報複。
一提到紀旻,他忽然想起來,先前在青衣巷裡,跟蹤過她並試圖對她下手的人,亦是那紀旻。
“你在想什麼?”
薑泠看見柳恕行眼底驟然閃過的寒光。
極冷,極涼,甚至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沒什麼。”
男人斂了斂眸,麵色平淡,好似方才那一瞬間的狠厲都是薑泠眼花時出現的幻覺。瞧著麵前的山路,柳恕行極自然地牽起她的手,不顧她怦怦的心跳聲,徑直朝山上走去。
到了院子裡,他轉身便要朝著灶房走。
薑泠於他身後將他喚住。
她不知自己是怎樣完整地說出這樣一段話的:
“你是因為我而受傷,又傷得這般嚴重。你今日……就不要睡灶房了罷。”
“我不睡灶房,”聞言,柳恕行轉過身,似笑非笑,“那睡哪裡呀?”
“我讓住持給你在外麵重新騰一間房——”
“不要。”
他走過來,行至她身前,低下頭,“我不要睡外麵。”
月色拂過,他的眸光軟了軟,片刻,微啞著聲息,低聲道:
“我隻想與你一起。”
男人的語氣裡竟多了幾分憧憬與哀求。
“阿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