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那日光輕緩,也許是他聲音太過於輕柔,薑泠麵頰上一燙,一時之間,竟有了小女兒般的情怯。
不等她開口出聲,步瞻已逆著光影走過來。他似乎剛喝完藥,身上的草藥味兒略濃。
“怎麼突然想起來替我描眉了?”
薑泠方睡醒,麵上神色依稀帶了些懶意,像隻慵懶的貓兒。步瞻低下頭,替她拉了拉被子,將那圓潤的肩頭遮蓋住。
“今早我教學生讀書,讀到歐陽修的《南歌子》,忽然想起還從未為你認認真真地描一次眉。”
步瞻的字畫很好,描眉的手藝卻讓人不敢恭維。從前對方每次要替她描眉,總是被她一臉嫌棄地推走開。故而今早在薑泠還沉睡時,他專門喚來喜珊,好好學習了一番。
喜珊雖是個啞巴,但能聽懂他說的話。
聽步瞻提起歐陽修的《南歌子》,薑泠腦海裡也浮現出這樣一首詞——
鳳髻金泥帶,龍紋玉掌梳。走來窗下笑相扶。愛道畫眉深淺、入時無。
弄筆偎人久,描花試手初。等閒妨了繡功夫。笑問雙鴛鴦字、怎生書。(1)
步瞻在南金街買了最好的黛條,他先是將其放在黛硯上如磨墨般碾開,待其碾成粉末後又摻入淨水。薑泠就在榻上優哉遊哉地坐著,不過少時,男人已取過一支黛筆往上沾了沾,用左手輕捧住她的臉頰。
他的呼吸與目光一齊落下來。
筆頭微濕,於那雙柳眉之上淺淺拂過。
薑泠找了一麵鏡子。
她看著,這一回步瞻描得很仔細小心,卻又將眉尾描粗了些。見狀,男人不禁懊惱地取過來一方帕子,看著他麵上的表情,薑泠不禁笑出聲。
原來這世上還有真能難倒他的事。
她從步瞻手裡接過黛筆。
“落筆時眉頭輕些,中間過渡,待到眉尾時再稍微帶一下。”
她說得溫聲細語,步瞻也聽得認真。待她描完左邊這如柳條似的秀眉後,男人微微頷首。
“我會了。”
他再一次接過黛筆。
薑泠看著他的手。
眼前這一雙手,拿過玉璽,執過長劍,卻依然生得修長而乾淨。薑泠瞧著那手指,一時之間竟有些癡怔。便是在這發愣之時,對方已然將另一隻眉毛描好。
他就像是個認真完成了功課後的小孩子,從一側拿過鏡子橫在薑泠麵前,等待著她的誇讚。
與前幾次相比,這一次確實好看了不少。
最起碼她可以出門了。
薑泠抿了抿唇,嬌笑著點頭:“有待進步。”
說這話時,她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摩挲著男人細長的手指。不知為何,眼前這雙手在今日對她極具有吸引力,見她如此喜歡,步瞻也低下頭來,瞧著女人搭在自己手指上那細嫩的柔荑,輕輕掐了一把。
她的皮膚極白,極嫩,好像隻要稍一用力,便立馬能掐出水。
方才那一句“有待改進”,明顯讓他不服氣。
步瞻也伸出根手指,於她的虎口處摩挲著,似乎漫不經心地發問:“夫人,為夫還有哪裡需要進步?”
還有哪裡需要進步?
薑泠認真想了想,究其因:“夫君的手還不夠巧。”
這本是一句無心之言。
卻不料,對方在聽到這句話之後,原本平靜的眸光竟泛起一陣情動的波瀾。
還不等薑泠反應,她的手腕立馬被步瞻反手握住,下一刻,他像是一個開了.葷的放蕩胚子,幾乎要咬住她的耳朵。
“巧不巧,試一試?”
直到那溫熱的氣息充斥了她整個耳廓,反應慢了半拍的薑泠忽然明白過來此話的深意。
不過頃刻之間,對方已伸手將她的腰身一環,瞧著她麵上後知後覺的燙意,男人忍不住翹起唇角,輕輕笑了聲。
他的笑聲有幾分得逞。
仿若受用極了她如今這般羞澀害臊的模樣。
“你……你說什麼?”
她一時緊張,竟還犯了結巴,“我我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但步瞻好像就是這個意思。
男人唇角邊弧度不減,眸中顏色愈晦,氣息傾壓下來。
薑泠眼見著,對方就要掀開她身上的薄被。
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