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06)
時光荏苒,光陰如梭。
一轉眼,就到了步煜七歲這一年。
彼時薑泠正坐在窗邊,為煜兒織著一件衣裳。
這五年來,每每提到煜兒,她都十分驕傲。
他機敏聰慧,聽話懂事,對她十分孝順。
然,也就是僅僅對她很孝順。
也不知是不是八字不合,一貫乖巧聽話的煜兒,卻與他的父親步瞻關係十分不洽。都說父子連心,薑泠卻覺得這一對父子,生得好似是上輩子的仇家,兩個人隻要同處一室,那不是雞飛,就是蛋打。
為此,薑泠是十分的頭疼。
見自家夫人一直在歎息,一側的綠蕪不禁走上前來。跟著薑泠耳濡目染,這小丫頭的手也是很巧。
“夫人在為何事憂心?”
薑泠攥著手中的短上衣,沒有應聲。
見狀,綠蕪便鬥膽猜測道:“可還是因相爺與小公子的事?相爺與小公子這般鬨騰,奴婢倒是有一計。”
“說說看。”
綠蕪繼續道:“相爺與小公子這般合不來,興許是小公子覺著相爺太過於嚴厲。平日裡,相爺那般苛待小公子的學業,咱們家公子七歲所學的,比旁人十歲學得還要難。夫人不若將小公子送去學堂……”
薑泠織衣裳的手頓了頓,略一思量。
這也不乏是個辦法。
雖然平心而論,薑泠先前也去宮中習過書,單從策論與文章上來看,步瞻所寫的可比宮裡的太傅少師還要好。這麼多年來,大宣海清河晏,京中京外一片太平。步瞻也懶得去管那些清閒事,將重心慢慢轉移到家庭上麵來。
在家中,他是煜兒的老師。
可教著教著,步瞻就發現。
這小子,果然是在裝“本地人”。
莫說是詩詞文章,就連朝中半數文臣都寫不好的典論,他一個七歲小兒竟能寫得頭頭是道。
起初,步煜還在他麵前裝一裝,被看穿後,他所幸也不演了,光明正大地與他對峙起來。
在薑泠麵前,步煜喊他:喂。
薑泠不在時,他竟還敢直接喊步瞻的大名。
“步幸知,你這輩子什麼時候造反?”
“步幸知,這都景和二十年了,你怎麼還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不是薄情寡欲嗎,不是無情無義嗎?”
孩童跳下桌,學著他當初的話,拿腔作勢,“步煜,記住了。你的母後已經死了,為人君者,當——學會無情。”
步瞻被他吵得頭疼。
他從一側提了把長劍,丟給麵前聒噪的小孩兒,指著宮門的方向。
“要是想造反,就自己造去。不想活了就拿劍一抹脖子,彆煩你娘和你老子。”
直到這一日。
薑泠打定主意,要送步煜去學堂。
起初,步煜還興致勃勃,終於可以出
府晃悠幾圈兒了。
可當天下午,他就像霜打了的茄子,耷拉著腦袋回到相府。
薑泠笑眯眯地給他夾了塊最愛吃的燒乳鴨,問他在學堂裡與其他小朋友相處如何。
步煜很想說,他這輩子,不,連同上輩子加在一起,都未上過這般無聊的課。
這哪是上學堂,分明是在蹲牢房。
但在母親麵前,步煜又慣會裝乖巧。
小小孩童將胸脯一挺,坐得端正筆直,一字一句道:“甚好,上學堂甚好。先生教得嚴謹細致,學堂裡的小朋友們都親切活潑,煜兒喜歡上學堂。”
步瞻在桌對麵邊喝湯邊冷笑。
然,上學第二天,步煜就開始絞儘腦汁地想要逃學。
步瞻早就看穿了他的小九九。
他裝病,對方下一刻便請來大夫。
他偷藏話本子,對方將他的兜包裡裡外外抖落個乾淨。
就連他想趁著去學堂的這段路逃跑,步瞻甚至專門派了談釗,“護送”他上下學。
前半生跟著相爺闖過腥風血雨、刀山火海的鐵血男兒談釗,在聽到自己的新任務是護送小公子上下學堂時,忽然覺得自己的職業受到了極大的不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