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古代虐文裡的炮灰攻25 “你要什麼,……(1 / 2)

絕版白月光 去蓬蒿 22538 字 9個月前

殿外在下雨, 林笑卻頭還是很暈,他說不清是喝了酒更暈,還是現在砸地上更難受。

他看著月生的所作所為, 不知為何就濕了眼眶。

他覺得月生看起來好痛苦, 身體內長滿了刺, 像是紮入尖銳樹枝的荊棘鳥。

月生把衣裳絞成白綾, 塞給他一頭,林笑卻不想要。

這是噩夢, 可如果殺了人,那就不隻是夢了。

林笑卻不得不從疼痛與暈眩中強迫自己脫離出來。

他慢慢爬起來,爬到月生身邊。他攥住這頭, 反繞了幾圈, 把自己的衣裳取回來了。

衣裳已經皺了,可外麵下了雨, 好冷, 林笑卻一點也不嫌棄,把衣裳穿好又爬回了床榻上。

林笑卻聽見身後月生問為什麼。

為什麼?

雨水多好啊, 為什麼一定要沾上血腥。他的衣裳也很漂亮,是繡娘花了許多功夫才繡好的, 明明跟白綾一點也不一樣。

用這件衣裳來殺人,連衣裳也會生氣的。

他被咬得很疼,他以後不靠近月生就是了。

頭好暈,身上也好疼, 林笑卻想山休了。他不該對山休發脾氣的。

他知道山休是擔心他。

山休即使傷害所有人, 也不會來傷害他。

他想回去了。

他要好好喝藥,等冬天的時候,和山休一起堆雪人。皇後娘娘很傷心, 送他一個雪人算是逾矩嗎?

那就給皇帝、太子都送一份,人人都有,大概就不突出了。

林笑卻發現自己原來沒有那麼堅強。

相比被人恨,被人怨,他還是更喜歡被人愛,被人關心。

人都是向往溫暖的生物,他鑽進被窩裡,即使這是蕭倦的被窩,他也覺得溫暖。

這裡的被子貨真價實,隻要躲進去,他就可以騙自己沒有血與疼。

才躺進去一小會兒,蕭倦竟回來了。

林笑卻躲得更深,他身上有傷痕,他不想被人看見。

蕭倦沒管一旁垂著頭的謝知池,徑自走到床榻旁。

看林笑卻還睡著,摸了摸他的額頭,搖了搖他,讓林笑卻醒過來。

都這麼久了,他都打獵又回來了,怯玉伮怎麼還睡著。真是太能睡了,一天到晚全睡過去,這日子還有什麼意思。

林笑卻睜開眼,蕭倦細細看了看,覺得不對勁:“你做噩夢了?怎麼好像哭過。”

林笑卻哽咽了一下,強忍著,“嗯”了聲。

蕭倦道:“都快及冠了,還會被一個夢嚇著。身體像個瓷娃娃,心智也要當娃娃了?”

眼見著林笑卻又要哭,蕭倦道:“算了,沒人讓你不當。”

說完他笑了下,伸手要抱林笑卻,林笑卻直往裡躲。

看著蕭倦陰冷的眉眼,林笑卻低聲道:“臣覺得冷,不想出被子。”

“陛下,臣想多睡一會兒,可以嗎?”林笑卻不想跟他犟,不想暴露咬痕,“您的頭發濕了,外麵的雨好大,會著涼的。陛下,您快去沐浴。

“浴池很暖,把冷意洗刷掉就不會著涼。”

熨帖的話蕭倦聽得夠多,可還是頭一次聽林笑卻說。

他心裡怪怪的,說不出,有點彆扭。

眼見蕭倦真乖乖沐浴去了,都沒繼續掰扯。林笑卻鬆了口氣。

他下了床,隨意找了件蕭倦的大氅,仔細係好。

蕭倦身形高大,林笑卻穿著有些拖地。他提著大氅,叫了一個小太監幫忙打傘。

他要回去了。

月生在背後喚他。

林笑卻沒有回頭。沒有停留。

被咬上一次就夠疼了。

他很聽話。他不會想著再靠近他。

大氅長長的,遮住淩亂折皺的衣衫,毛領子厚厚的,刺得他脖子上的傷口發癢。

在陛下這裡睡了一晚,回去卻如此模樣。

他需要一個理由。

可暈眩讓林笑卻想不出來。

若是往常,他應該早就暈過去了。可是身體上的疼痛存在感太強烈,他竟然沒辦法暈過去。

雨聲嘩啦嘩啦,小太監把傘全偏到林笑卻這邊。

小太監整個人都濕了。

林笑卻倏地認出了他。是篝火宴上被皇子踹了一腳的小太監。

“你淋濕了。”林笑卻輕聲說。

小太監農猗[yī]連忙道:“奴才不礙事。”

林笑卻輕輕搖了下頭,把傘扶正。

這傘很大,裝得下兩個人。而且這場雨太大了,風又狂,就算把傘全推到他這邊,他的衣衫下擺還是會淋濕的。

林笑卻問他疼不疼,皇子那一腳踹得他倒下了。

農猗仍是說:“奴才不礙事。”

林笑卻道:“可都是一樣的身軀,怎麼會不疼呢?”

“我就好疼。”林笑卻聲音太輕了,雨聲又大,農猗沒聽清。

可他做奴才的,怎麼能讓主子再講一遍。

不回答也不成。

農猗隻能猜測地再答了一遍:“奴才不礙事。”

等送世子回了院落,進了屋,農猗竟沒回過神來,舉著傘跟著進了屋。

林笑卻愣了片刻,笑了起來:“小公公,屋內不用打傘,會長不高的。”

農猗愣愣地收了傘。

他應該說些小的告退之類的話,可是腳有些挪不動。

他看著世子的笑,仿佛被澆灌了糖漿,他整個人裹在裡麵,進退不得,什麼想法都愣住。

隻覺得,好好看啊。

曾經有小太監私下嘴碎,大晚上的不睡說起哪個人最好看。有不怕死的,說是皇後娘娘,也有的說是宮裡的哪個哪個。

這等閒話主子的事,若是被人知曉了,可是要命的。

農猗一句話不說,他守規矩不愛惹事。

大通鋪上好些小太監,他身旁的一個推他,說農猗你覺得呢,你長得就挺好看的,你覺得哪位娘娘最好看。

他們說不出國色天香天人之姿之類形容人的話,他們隻知道好看不好看。

農猗才不說,他裝睡,就算身旁的人掐他,他也裝作睡熟了,睡成死豬了,真沒法講話。

那人放過了他,小聲地說出了自己的答案。

“其實……其實我見過世子爺,就有次送藥,就……”

另一個不耐煩了:“你嘰嘰歪歪要說什麼。”

那人害怕了會兒,還是說出了口:“若論最好看,我覺得是那位世子爺最好看。就,就,不像是人,明明都長著眼睛鼻子,可是,可是,就是不一樣……”

第二天,這屋的小太監全被掌了嘴,連一句話沒說的農猗也不例外。

農猗其實還是慶幸,自己也被掌了嘴,否則小太監們該懷疑是他告的密了。

自此,大家嘴都緊了不少。晚上睡覺也不敢瞎說什麼了。

農猗後來得到賞識,被提拔後離開了通鋪。

他也見到了那些小太監們話中的好看的人。

皇宮明明是森嚴陰冷的地方,卻有這麼多鮮活的美人住在這裡。

農猗謹守自己的本分,從來不會做出看一個人愣神的事。

美人們從鮮活開到荼蘼,農猗從來也不敢看。

可今天,他站在世子麵前,世子對他笑,即使是笑他傻笑他愣,農猗也不想低下頭去了。

低下頭,隻能看見主子們的鞋履,看不見世子的笑容。

農猗終於明白,那個小太監為什麼要支支吾吾,為什麼即使害怕也想說出口。

藏起來太難了。藏到心裡誰也不知道太落寞了。

林笑卻取來一件氅衣,遞給小公公:“你渾身都濕了。”

農猗回過神來,看著那件氅衣上世子漂亮得不得了的手,他慌了神,連告退也忘了說,傘也沒支開,抱著傘柄就跑了出去。

暴雨中,他濕淋淋的背影遠了。

林笑卻的氅衣沒能送出去。

他在床榻上躺了下來,呼吸裡,山休一瘸一拐從雲木合那處趕了過來。

山休當時說了林笑卻不吃飯也不讓雲木合吃的話,山休以為主子是氣這個,他不想主子生氣,他就主動去照顧雲木合了。

他想著隻要自己表現好,主子就會忘了那茬。

是他過分了,是他身為奴才竟然想著支使主子做事。

他隻是太嫉妒了。

那不是彆的,那是一個哥兒,可以給主子生孩子的哥兒。

他隻是害怕,害怕主子不要他了。

他就是個殘缺之人,他除了伺候主子彆的什麼也不會。他沒辦法給主子生兒育女。

他知道,主子總有天會娶妻生子,會有旁的人代替他照顧主子。

他隻是一想到這,就沒辦法控製住自己,竟然對主子說出了那樣的話。

他一個奴才,沒有資格越過主子辦事。

他知錯了。

山休為了懲罰自己,沒有處理膝蓋上的傷口。

他跪藥碗碎片,膝蓋傷得不算輕,已經發膿了。

他想著再等兩天,他再贖兩天的罪,再照顧那哥兒兩天,他就給自己上藥。

還要照顧主子,他不能變成一個瘸子。

可山休趕來,關上屋門,他發現主子身上好多傷口。

山休駭得直顫,牙齒都作響。

林笑卻說是不小心被狗崽子咬了,他說他跑到外麵散心,不小心就被咬了。

山休不信。

他不是傻子,狗咬的,人咬的,他能分不清嗎?

那麼多牙印。到底是誰?

林笑卻隻說是狗咬的。

山休咬著牙給林笑卻擦藥,到最後實在忍不得,痛哭出聲。

林笑卻抱著他,摟著他:“沒關係的。我以後不會再去逗狗了。不會被咬,不會疼。沒關係。”

山休壓抑著殺人的渴望,淚流滿麵。

皇帝的寢宮裡。

謝知池望著殿外的大雨。

他不明白。

他咬傷了他,恨他怨他,毫無理由異常瘋魔地去傷害,為什麼林笑卻不報複。

他已經將自己的性命送上,隻要林笑卻拉緊那一頭,他這一頭絕不會鬆手。

他什麼都不要了。他滿足林笑卻。

殺了他。讓謝知池的血濺濕林笑卻的身。

而不是這一場大雨。

謝知池摟緊自己,明明不久前他懷中還有人的,溫熱的,山林的小鹿。

他抱著他,仇恨地親吻他,吻他的淚,舔他的血,謝知池做了鬣狗,要去咬傷善意的小鹿。

他見不得那雙乾淨的眼。

可林笑卻鬆開了手。

林笑卻把自己的衣裳取回去了。他不肯把衣裳當白綾。

他穿好自己的衣衫,爬到了蕭倦的龍榻上。

他鑽進被窩裡,瑟瑟發抖,受了傷的小獸,再不肯對謝知池說哪怕一句話。

謝知池問他為什麼。

他不肯答。隻是在被窩裡越鑽越深。

謝知池都要看不見他了。

可皇帝回來,他就肯說話了。

輕聲細語,溫言軟語,帶著壓抑的哭腔。

好聽的言語是對蕭倦說的。可那哭腔謝知池知道,那是他咬出來的,謝知池竟然為此感到一刹那的饜足。

那一刻,如果謝知池有刀,他要用蕭倦的血徹底洗乾淨林笑卻。

他要抱著林笑卻離開。

而不是隻能站在林笑卻的身後,看著他走遠,喚他的名,無回應。

林笑卻沒有停留,他走入雨中,不曾回頭。

屋外的雨聲裡,謝知池想起年少時走過的夜路。

那一輪遙不可及的月。

他啃著手中的餅,當月滿的那一天,他騙自己咬到了餅就是咬到了月。

圓滿、快樂、幸福……月是如此,他也是如此。

他把月亮咬出一個陰晴圓缺。

雨聲裡,謝知池手中沒有月也沒有餅。

他咬著手腕,嘗到了自己的血。

腥得發甜。

淅淅瀝瀝,雨打秋涼。

林笑卻發現了山休膝蓋上的傷。

他本想問怎麼傷的,可是記憶裡突然跳出來一個畫麵,他把碗摔碎了。

他聽到山休跪了下來。可是他沒在意。

山休連忙說不疼:“主子,奴才不疼,奴才隻是忘擦藥了。”

“奴才自找的。是不是太難看了,您不要嫌棄我,”山休攥住林笑卻的衣擺,“奴才知錯了,奴才會很快好起來,絕不會留下傷疤,汙了主子的眼。”

林笑卻紅著眼眶搖頭,他讓旁的小太監叫來太醫,他讓太醫給山休瞧。

山休又要跪,林笑卻說:“我沒有怪你,沒有。”

“我隻是希望你好好的,我們都好好的。”林笑卻望著窗外,“山休,等冬天來了,我們一起堆雪人吧。

“堆出一個你,堆出一個我,堆出滿宮的人,乾乾淨淨。他們不會受傷,融化的時候才會像落淚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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