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如其來的坦白, 草太其實已在腦海裡預演了很多次。
不論是門外的夜深人靜,還是門內的獨處之時,他都會猜測其他人聽見真相的反應。
是懷疑?震驚?還是排斥甚至厭惡?
即便在腦中排演過不同情形, 已做好充足的心理準備,但草太在極偶爾的情況下,還是會為未知的將來而惶恐不安。
話一說出口, 終於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三人之間一時陷入沉默。
Dk組的表情倒異常平淡, 看不出什麼震驚,夏油傑撓撓頭,先開口道:“咳, 草太, 關於這點…”
五條悟抬手打斷了同期的話。
“你堅持關門也可以, 但是手指我們帶走, ”白發少年俯身去撿凳子上醜陋的斷指,“本來就不是你的責任, 還是交給我們來處理吧。”
夏油傑:“悟!你在說什麼?”
“還是留在我這吧。”草太提議道:“據說宿儺手指不全的話,沒辦法完全複活。我帶走一根, 你們那裡也會輕鬆很多。”
五條悟在手指上感受到了堅定的鎮壓之力, 他起身定定地看了眼草太, 若無其事地唔了一聲:“你非要這樣也沒辦法,啊, 真是的,老子最煩固執的家夥了,和傑的正論一樣難搞。”
“悟。”夏油傑的臉色很嚴肅, 像是動了點真火。
五條悟便打哈欠邊拉開自己的通道,他的[門]也很特彆,不需要依附實體門便能憑空打開。
夏油傑的[門]則規規矩矩附在了醫務室門口。
五條悟先跳了出去, 隨後湊到傑的門外探腦袋。
“傑,你在乾什麼啊?”他眨眨眼,加重語氣道:“難道是舍不得那個咒·靈嗎?拜托,你已經有幾·千·隻了耶!”
語氣加重在了奇怪的地方。
夏油傑一愣。
他重新看向草太:“草太,你說的那些都沒關係,如果需要我留下來…”
“快出去吧,傑,我這裡沒問題的。”草太打斷了對方的提議,他的神情沒太多傷感,語氣和眼神都十分篤定,“連接無法斷開也沒事,[門]隻要徹底關上就能延緩,再加上定時加固封印就可以了。這一直是我的工作,不需要麻煩你和悟。”
這一刻,夏油傑終於體會到,悟口中的“固執”到底是什麼感覺。
“……也行。”這次,黑發少年出乎意料地退讓了,乾脆利落地跨出霧門,“那你多保重。”
“……”草太看向他們身後的白貓。
大臣歪了歪腦袋,從理子腿上跳下來,在霧門外的分界線處停住,乖巧蹲下。
草太也蹲了下來。
大臣個頭小小,他一直是這樣和貓貓湊近了講話的。
“大臣喜歡這個世界嗎?”草太笑著問道。
仔細想想,他還是第一次在大臣甩手不管後,這樣心平氣和地和對方說話。
也許是習慣了。
也許是換位思考後,覺得愛撒歡的貓貓也該獲得喘息與自由。
小白貓甩了甩長尾巴,咪了一聲。
“大臣喜歡理子,想和理子一起生活。”
理子和監護人姐姐並排坐在病床上,聽見這句話震驚地捂住紅紅的臉頰。
貓貓,說話了!
貓貓,好可愛!
“那就太好啦,久違地給自己放個假吧。”草太摸了摸大臣軟軟的腦袋。
大黑貓蹲在青年身後,軟軟地“喵”了一聲,沒有絲毫反對的意思,似乎在和辭職的同事欣慰地道彆。
草太站起身,扶住門框。
“大家保重。”
多餘的話不必再說,煙墨咒力和[要石]的本源力量齊齊洶上,將兩扇門裡外包裹。
草太門關得越來越熟練了,這次連咒語都沒念,走得乾脆利落。
青年與黑貓的身影迅速消失在瞳孔的倒影之上,大臣下意識抬起前爪,還沒觸碰到那股煙墨流,常世的通道便迅速閉合,消失不見。
醫務室門變成了普普通通的木門,夜蛾正道抱臂靠在外邊的牆壁上,臉色不佳。
Dk組三人齊齊後退一步。
“夜蛾老師。”“老師你來的正好~”“老師,這個我可以解釋。”
夜蛾正道捏了捏眉心。
帶問題兒童,心累。
帶乖巧學生,心疼。
“一件一件來,”夜蛾板著臉,敲敲門框,“首先,為什麼不把草太帶出來?以你們倆的能力,這應該很輕鬆吧?”
+
宗像草太感覺到壓力。
正如悟所說,目前的狀況並非樂觀。
蚓厄在壯大是一個非常嚴峻的事實,現在大臣將職責分給伏黑甚爾,自己去門外,看上去一比一持平。
但實際上,[要石]的鎮壓效果,並不是簡單的加減法。
大臣是和神明定了契的,從人類變成了神明所喜愛的貓形態[要石],對蚓厄有極強的壓製力。
甚爾不一樣。
這家夥進門的動機不純,手段不正,神明理都不理,職責是接下來了,但發揮出的效果大約隻有五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