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漸漸空了, 最後留下了五個孩子。
四個男孩一個女孩,都是織田作之助親手帶離戰火的孩子。
五個人年齡差不多,織田在救下他們的時候,父母都已經確認去世。
他們很依賴織田, 也很依賴草太。但聚在一起的時候, 幾個孩子很少長時間黏在草太哥哥旁邊。
因為大哥哥身邊總是跟著一個黑白發的小男孩。
對方總是抱著那個麵容詭異的小人偶, 雖然那個破破爛爛的玩偶已經被草太哥哥洗乾淨,並用針線縫合得很完美, 但孩子們還是覺得人偶眼睛黑洞洞的很恐怖。
更恐怖的是黑白發本人。
小夢野不笑的時候, 小臉冷冰冰的,孩子們都不敢靠近他。而當他們黏草太哥哥太久之後,黑白發反倒會笑得甜絲絲, 上前來引走大哥哥的注意力。
對方笑起來,反而讓孩子們更害怕了!
草太倒是很理解小夢野的不安全感, 就算麵對一些反常的表現, 他也有足夠的耐心去安撫。
至於那個看上去畫風不太對的小玩偶……
說實話, 如果是進入咒靈的世界前, 草太可能還會出於對孩子心理健康的考慮, 給小孩換一個熊貓之類的可愛款。
但經曆過兩個凶殘的世界後,年輕的[要石]決定尊重咒術師和異能者的多樣性。
不就是眼睛黑洞洞偶爾流點紅眼淚嘛, 和傑八顆頭的咒靈相比,這才哪到哪。
與情感外露的夢野久作相比,中島敦是一個思慮更重也更膽怯的孩子。
他依賴性更隱晦、但也更嚴重。
小孩有一次自以為草太察覺不到,半夜悶在被子裡哭,被青年兩隻手挖出來之後才哽咽著坦白,說他害怕被拋棄。
而隨著倉庫的孩子愈來愈少,中島敦也感覺到草太離開的日子越來越近。
麵對敦無聲無息的崩潰, 草太再次意識到孩子在某些方麵出乎尋常的敏銳度,而所有教育都應以溝通為橋梁,不能單單被囊括為一句“為你好”。
長發青年放輕呼吸,摸了摸敦細軟的銀發,坦誠道:“我確實無法長久地停留在這個世界。”
一句話一出,兩個孩子的呼吸都停滯了。
“久作和敦應該已經有所感覺,我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但是我也不會徹底離開,從此消失不見。”
草太溫聲道:“哥哥平時生活在門後的世界,鎮壓著一個巨大的怪物,而當[門]打開的時候,兩個世界會連通。和經常到這裡來串門的白貓大臣一樣,我也會短暫地出來轉轉,那時候一定會來看你們。”
小夢野緊緊攥著青年的衣袖:“哥哥,我是異能者,選我做[要石]吧!”
“我也可以,”雖然很害怕,但是敦仍顫聲強調道:“我也可以做[要石]。”
草太的神情變得嚴肅:“不行不行。”
“為什麼?!”“……”
草太一手一個,托起兩隻幼崽的臉蛋,“久作和敦今年幾歲?”
“7歲。”“12歲。”
草太捏了捏倆孩子被養出來的臉頰肉。
“都還是未成年呢,從年齡上就不滿足,”青年掰著手指羅列,“[要石]的要求可高了,先得念完國小國中,隨後上高中,之後還有大學,大學拿到畢業證了,才可以參加[要石]的選拔。除了學曆合格之外,還要有體測,不過關也是不可以的。”
敦崽和小夢野同時抬爪子,捏了捏手臂。
不粗不壯,沒有肌肉qwq
草太拿五條悟舉了個例子:“你們看那位白發大哥哥很帥很強,對吧?但是他還隻是預備要石哦,現在正在讀高專,還有三年才能畢業呢。”
倆孩子被一串高要求炫得兩眼一抹黑,頓時覺得自己還有好長的路要走。
敦崇拜地看著草太,“草太哥哥好厲害,不僅大學畢業,還通過了體測。”
咳咳咳,大學畢業這個呢…這個呢…是假的QAQ
宗像·半途被迫輟學大學肄業生·草太感到一陣心虛,在幼崽們失落又崇拜的眼神中迅速轉移話題。
“因為我不能時刻留在橫濱,得在離開前,為久作和敦找到適合你們成長的地方。”草太安慰道:“但即便如此,也不要害怕,在你們變得優秀之前,哥哥都會時刻關注你們的!”
承諾一出口,他心口屬於[要石]的力量微微跳動了一下。
草太微微一愣。
看著乖乖仰頭看他、眼裡尤帶不安的孩子,草太展開雙手,溫聲道:“來。”
兩個孩子一左一右投入他的懷抱。
草太摸著幼崽們的發頂,低沉的嗓音有如織絲般輕柔:“做個約定吧?草太哥哥不會拋棄你們,但是敦和久作要更加努力、更自信、更堅強,去適應和掌握自己的力量,去努力握緊自己的未來——”
隨著輕聲的絮語,純淨的鎮壓之力緩緩探出,如同試探性伸出的小拇指,點醒了兩個孩子的天賦。
夢野久作和中島敦同時睜大雙眼。
“好!”“好的!”
他們蟄伏的異能力躍動著、欣喜又興奮地牢牢抓住這一句跨越未來的約定。
——能讓孩子們安心的「束縛」,牢牢地牽定出嶄新的羈絆。
而與這個束縛相伴而生的,是在門框上藤蔓般纏繞的烏金色鎖鏈,與緩緩打開的常世通道。
門後瑰麗的景象映在兩個孩子眼底,敘說著一場幻夢般的真實童話。
“咪嗚!”左大臣探出巨大的貓貓臉,熱情地嗅了嗅門外的一大兩小,尤其特彆關照了一下中島敦。
小小的敦迎接了貓舌的梳頭服務,一個絮著單側劉海的大背頭新鮮出爐。
——不是幻境,是真的。
兩個孩子都驚呆了。
草太也極意外。
他在這個世界的本命門,無聲無息開啟了。
這是草太第一次主動開[門]。
不是因為挫折與厄難,沒有包含無助與愧疚。
——仿佛是神明,對其仁慈的繼任者的無聲嘉獎。
青年的心頭多了一絲明悟,他抬起指尖,生疏又緩慢地運用力量,為兩個孩子凝聚出兩把金色的鑰匙。
如果鈴芽在這,估計能一眼認出鑰匙的形狀。
細葫蘆般起伏的曲線,和末端精致的單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