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屬樓這邊確實家家戶戶都在做飯了, 時不時能聽到廚房鍋爐熱油炒東西滋啦滋啦的聲音。
當然多數人家裡的窗戶是關著的，不管是炒肉還是炒菜，都免得味道飄出去多生事端。
有什麼好吃的自家吃就是了, 這點她們都捂得緊。樓下玩鬨的孩子也全都回家了, 就等著吃飯。
三棟三樓, 最靠裡的那間房還是沒動靜。
同層門同朝向的兩家, 廚房也是剛好湊近挨著的, 人靜下心來完全可以聽到隔壁廚房聲響的。
方嫂子在廚房裡忙活，把最後一道菜炒完後喊孩子來端出去。
她拿了碗筷準備出去吃飯，中午她家男人不回來吃飯，就她和三個孩子, 也不用等人了。
突然腳步一頓, 這會廚房鍋爐聲全都沒了，她靜下心來仔細聽。
平常方嫂子是絕對乾不出這種隻比聽牆角好上一點的聽廚房這種事情的。
這不是隔壁新搬來的林津平林團長和她家男人關係一直很不錯，同個團裡工作聯係多, 又喊她幫忙打過棉被, 人也客氣得不行, 還給家裡送了兩斤茶葉和包中華。
對林津平家媳婦不來隨軍這件事, 方嫂子也是好奇的。
這棟家屬樓房子都不差，林津平分到的又是朝向寬敞的那套，這兩三個月裡忙前忙後安置房子，夫妻倆看著感情也是好的。
昨晚帶孩子下樓玩時就聽說了，林團長家媳婦來了, 今早又在地裡聽了一嘴。
方嫂子原本想著隔壁住在這, 一上午她和孩子進進出出的總能見上一麵，結果林津平家媳婦真就一上午都沒開過門。
剛做飯時她還想了下，隔壁新廚房中午終於迎來了第一次正經的開火燒菜了。
聽說昨晚是林津平去飯堂打飯回家吃的, 也正常，畢竟人剛坐火車過來也累。
結果這會一聽，隔壁廚房安靜得很。
不對，好像是有點聲音的。
爐火開著鍋在煮東西的聲音。
估摸著是在煲湯吧，方嫂子被自己乾的無聊事逗樂，好笑搖搖頭，暗道以後可不能這樣了。
最大的閨女已經跑進來喊她快出來吃飯了，她應好，端著碗筷到飯桌前坐下，招呼著三個孩子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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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林家。
周雲夢早先睡了個回籠覺，又是睡到自然醒。
在床上清醒了會後，她就起床了，反正中午午休還有得躺。
她拿著搪瓷杯到飯桌那坐下，用暖水瓶倒了滿滿一杯水喝，還是溫熱的，保溫效果確實好。
在這邊可能是天氣乾燥，睡覺醒來更加覺得口渴。
周雲夢喝喝停停緩著，喝夠水後，打開蓋子看了下暖水瓶裡的水還剩將近半瓶。
她估摸著時間也不早了。
其實超市裡有鐘表服飾區，雖然還沒解鎖，但她上次夏日晚上無事在超市裡歎空調時又去那邊逛了圈，意外發現那些手表上顯示的時間居然自動和這個世界的時間對上了。
也就是說，哪怕鐘表櫃台的手表不能拿出來用，也能站在櫃台前看時間。
當然最簡單方便的，就是到收銀台那邊，屏幕上就有顯示時間點，也是和現實世界中的時間一樣的。
周雲夢意念一動，人都不用進超市，就能看到收銀台屏幕上顯示的時間。
十一點了。
她站起身走到客廳窗戶那往外看了看，路上沒什麼人，聚在一起玩鬨的孩子估計都回家了。
林津平說他下訓後再去飯堂打飯沒那麼快，時間也還早。
周雲夢進廚房，把右邊早上隔水熱豆漿的鍋剩下的水都倒洗菜盆裡排走，又開水龍頭簡單衝洗一下，裝了八成滿的水放煤爐灶上，蓋上鍋蓋。
點火，開始燒熱水。
煤爐灶可比清河生產隊那邊林家的爐灶點火容易多了，她還是很喜歡煤爐灶的方便的，雖然在這年代費碳還貴，那邊點柴火周雲夢是真不會，也沒點過。
當然她大概知道怎麼操作，之前進廚房時看過幾回記下了。
有人幫忙做飯是一回事，雖然很不想做這些，也有超市，該學的還是得學，免得哪天實在沒辦法需要親自動手了也不至於乾看著，想哭沒地哭。
這是孤兒院長大乃至孤身一人繼續讀書工作的生活經驗。
當然這麼久在林家，還沒碰上這種情況。
周雲夢去飯桌那坐著歇會，估摸著時間進廚房去看，見鍋裡水燒開了，就滅了爐火。
一鍋的熱水放著晾涼會，她去拿暖水瓶給自己又裝了杯水，接著拿進廚房，用大湯勺舀著熱水裝進暖水瓶裡，這樣子待會才能隨時有熱水喝。
裝滿後也沒蓋瓶蓋，放案板空著的地方繼續晾涼。
接著拿了兩對碗筷出來，用鍋裡剩下的熱水燙過放好。
過了會碗筷不燙了，她才端出去飯桌放好。
做這些事她也不覺得累，算是輕鬆的了。
剛開始在林家她也是自己燒熱水來著，是後麵林母太體貼周到，全幫她做好了。
順手燙個碗也簡單。
總不能把所有事情都交給田螺公子來做，他會很累的。
周雲夢坐在廳裡歇會，茶幾上還備了套茶具，她心念一動去靠牆的矮長櫃那。
拉開第一個抽屜。
沒有。
再拉開第二個抽屜。
果然看到了一油紙包的茶葉。
之前信件往來她提出打這個櫃子，就有提到可以放茶葉這些。
以林津平的性格，茶具都有了，茶葉大概是也是買了的，還是放在她說的那個地方。
可以說哪怕林津平沒和她說什麼東西放在哪，憑著之前寫的信提的想法，周雲夢也不至於兩眼摸瞎，甚至一拿八九不離十。
她笑彎了眉眼，把茶葉拿出來放茶幾上，沒碰茶杯那些，就拿了個茶壺進廚房。
林津平的搪瓷杯就放在廚房裡，她用鍋裡剩下的熱水把杯子和茶具給燙洗過後，拿回茶幾那放著。
往茶壺裡加了茶葉，那包茶葉放回櫃子裡，周雲夢拿了暖水瓶過來泡茶。
這是她穿書後第一次自己泡茶，拿著一大個暖水瓶倒著熱水到茶壺裡，想想就有點搞笑。
周雲夢看著茶壺裡細根茶葉飄蕩浮沉，無色透明的熱水瞬間變成橙黃偏綠帶著通透的顏色。
第一壺茶水倒掉，第二壺茶水泡好儘數倒進林津平的搪瓷杯裡。
搪瓷杯很大，茶壺個頭也不小，又泡了四五壺，才勉強裝了個七成滿，茶香四溢。
周雲夢拿過搪瓷杯的蓋子蓋上，估摸著等林津平回來應該就剛好能喝了。
她杯子裡的水也喝完了，也給自己泡了一杯茶水。
中間歇歇停停，特彆適合打發時間。
她喝了兩三口茶水，和在林家喝的差不多，入口微澀，很快又回甘。
外麵傳來開門聲，周雲夢站起身去迎接。
“津平回來啦？”
林津平推開門，就見小夢笑得比秋日盛開的芙蓉花還要燦爛，溫柔的眉眼彎成月牙形狀，兩邊臉頰泛著點紅，蘋果肌微微鼓起。
分明是記憶裡她最高興的樣子。
邁著輕快的步伐走過來，笑盈盈地喊他。
“回來”這兩個字比什麼都要暖心。
林津平本就高興的心情更是愉悅到極致。
“嗯，小夢我回來了。”
他笑著頷首點頭應了聲，進屋順手關上門。
走過去牽著小夢的手往飯桌這邊走，先把右手拿著的兩個鋁製飯盒放飯桌上，再轉身麵對麵看著小夢，雙手都牽上她的手。
“餓壞了吧？中午飯堂有你愛吃的紅燒肉，我打了些，還打了薑蔥炒雞塊和炒菜心。”
明明這麼黏糊的時候，開口卻是柴米油鹽。
話裡藏著的關心也是掩不住的。
周雲夢享受著這股黏糊勁，任由寬厚溫熱的手掌握住自己的雙手，她笑著說：“都是我愛吃的菜，倒也不餓，我起床吃早飯晚嘛。”
“碗筷我已經燙好了，還給你泡了杯茶水，外頭這麼曬，你下訓後去飯堂打飯才回來，肯定也口渴了。”
林津平低頭看著小夢，她微圓的杏眸裡滿是期待和歡喜，笑意盈然，聲音比平時要軟，帶著點撒嬌的意味。
他沒忍住，伸手摸了摸小夢那頭烏黑柔順的秀發：“小夢你對我真好，辛苦了。碗筷留著我回來再燙就好了，說好不做這些的。”
周雲夢淺笑著：“我做的都是些很簡單的事，就想著先把碗筷燙好，你打飯回來後就不用再去等水燒開了，直接可以吃飯，訓練一上午最餓的肯定還是你。”
林津平緊了緊握在掌心中柔軟的玉手，漆黑的眼眸印著心上人甜美的笑容：“還是小夢你理解我。”
“先吃飯吧。”
兩人坐在飯桌前。
林津平打開裝肉菜的飯盒蓋，還是和昨晚一樣，待會直接夾了吃。
又打開裝白米飯的飯盒，先拿碗給小夢裝。
周雲夢看著，連說：“夠了夠了，津平我吃不了這麼多的。”
林津平是知道小夢飯量的，這才應好停下，大概二三兩的飯，把碗遞給她：“小夢你先吃。”
他待會直接就著飯盒吃飯。
這會站起身去茶幾那拿自己的搪瓷杯，摸著杯壁還是熱的。
周雲夢坐在飯桌那瞧見了，笑了笑。
林津平坐會飯桌前，才打開杯蓋，連著喝了幾口茶水，溫熱的正好，入口微澀很快又回甘，茶香清淡，很是解渴。
“小夢你泡的茶水很好喝。”
不止是茶水，還有這份在意他的心。
周雲夢看著他笑：“喜歡的話下午還給你泡。”
林津平很自然地改口：“偶爾喝一回就很好了，你想喝的時候再順便幫我泡一杯。”
舍不得小夢太累。
周雲夢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隻笑著應好，反正她想泡茶水就泡了。
兩人吃午飯。
小夢喜歡吃紅燒肉的印象大概是，娘之前和他說過，小夢第一回拿豬肉回家就是喊二嫂做的紅燒肉。
前不久小夢來信也說秋收前一天娘給做了紅燒肉，哪怕沒有放陳皮八角那些也很香很好吃。
林津平這會見小夢連著夾了兩塊紅燒肉拌著白米飯吃，還說了句“飯堂的紅燒肉也比家裡做的要好吃點”，就知道自己這紅燒肉打對了。
他也夾了塊紅燒肉吃了起來，鹹香味足，瘦肉部分不韌不柴，一咬順著紋理散開，肥肉部分半點不膩，一咬即化。
就著白米飯吃更香了。
明明以前也在飯堂吃過這紅燒肉，負責炒肉菜的師傅更加輕易不會變動，但林津平就是覺得中午這道紅燒肉比之前的都要好吃。
周雲夢嘗了兩塊紅燒肉後，又夾了塊蔥薑拆雞塊吃。
蔥薑調味，雞塊軟嫩不柴，特彆有味道。
菜心也是沾了豬油炒的，泛著油光，有肉香味。
她還罕見地舀了點紅燒肉汁拌飯，越拌越香，二三兩米飯很快吃完。
當然吃的最多的還是菜心。
林津平也知道她愛吃青菜，講究什麼營養均衡。
雖然不太理解小夢說的一拳頭米飯，吃的青菜量要是吃的肉量兩倍，但他在飯堂打肉菜時都是要的兩勺青菜。
他收尾把飯盒裡剩下的肉菜都吃光，米飯也吃光，也是遠比自己一個人在飯堂吃要飽些。
幸福的飽。
特彆是中午這頓，還就著小夢給他泡的茶水喝，解膩後戰鬥力更強了。
周雲夢吃飽後忍不住想，照這麼個吃法，午晚飯都吃飯堂，幸福是幸福，但：
“哎津平，你在飯堂打這些應該也要糧票、肉票這些的，我們這麼吃……夠用嗎？”
可彆到時候她回去了，這男人因為沒肉票了吃不上肉，這天天帶兵訓練偶爾還要出任務的，不吃肉哪裡頂得住。
林津平知道小夢話裡未儘的意思，他說：“小夢你放心好了，其實這兩三個月我也一直有找戰友們換肉票糧票的，攢了不少，絕對夠我們這陣子吃的。”
“等你回家裡了，我在這邊也是照常夠吃的。”
他和小夢解釋，部隊飯堂其實有供應他們士兵的糧食，住集體宿舍不開火的話，基本都是吃飯堂，憑著糧票本每天去打飯就好了。
如果是分了房子的話，不一定會在飯堂吃，部隊就把這部分人的口糧換成了相應的錢、糧票、肉票那些，可以自由安排。
像有家屬隨軍的話，一家子完全可以拿著這些去農集市買肉買米回自家煮，肯定比飯堂要便宜。
飯堂就類似於國營飯店，打肉菜那些收的錢和票比農集市要貴一點，畢竟人工費柴米油鹽費在那，但肯定也比國營飯店要便宜得多，是接地氣的價。
每月發的糧票肉票在那，但並不是每個人都舍得按月全部吃完的，自然有攢著寄回家裡去，也有攢著換給彆人的。
林津平就是這兩三個月裡陸續找人換的。
他自己那份飯堂三餐供應也在房子分配下來後換成了錢、糧票肉票，每月沒省著吃，但多少也攢了點，就等著這次小夢過來。
周雲夢聽明白了。
這部隊飯堂供應的事她也不太了解，她在孤兒院長大更加不存在什麼聽爺奶講七十年代的事，也沒專門去查閱資料。
看過的各本年代文裡有提起這方麵知識的，也各不相同，不知道哪本是私設，哪本是真實考據。
反正林津平這麼說，也就是原著是這麼設定的。
好像女主沈寶珠剛來部隊那會也隱約提過這件事，不過原著劇情重點在沈寶珠有足夠的糧票肉票那些，可以去集市買魚肉糧食過好日子。
周雲夢也不去細想這些，反正林津平的糧票肉票那些夠用就行。
她揚起嘴角笑著說：“原來房子還沒分下來那會，你就已經在找人換票了呀？”
嘴上說著等她有空想換個環境了，就來部隊看看他。
她就知道，其實他早就盼著她能來部隊了。
周雲夢白皙的臉巧笑嫣然，彎成月牙的杏眸滿是愉悅的喜意，說這話時軟著嗓音，隻會讓人覺得她很開心他能這麼做。
林津平被戳穿也不惱，坦誠點頭：“是，早就盼著小夢你能來部隊看我了。”
周雲夢聞言，湊過去挽住他勁瘦有力的手臂輕輕搖了搖，答應著他：“那你願望現在實現啦，我來部隊看你了。”
林津平伸手攬住她，笑得胸腔震動：“對，我願望實現了。”
夫妻倆黏糊了會。
林津平拿起碗筷飯盒那些進廚房去洗，讓周雲夢先回房去午休。
周雲夢搖頭：“沒事，我早上晚起，吃過早飯後又睡了會，精神著呢，等你一起午休。”
“正好我去廚房陪你說說話。”
於是，廚房裡。
林津平站在洗菜盆前開著水龍頭洗碗筷飯盒。
周雲夢站在一旁和他聊天。
“津平，下午我在家也沒事，就想著要不先和同層的三家嫂子打個招呼？”
白天林津平要訓練肯定是沒空的，像中午吃過飯後搞完，彆人家也都在休息了，不是登門的好時候。
很多事情女人之間反而好打交道點。
她是無所謂這些，也不在部隊這邊常住，但林津平多數時間住在這，自己和同樓的人打個招呼還是很有必要的。
林津平：“等晚上吃過飯後我再和你一起去吧，這個點大家一般都在家，簡單打個招呼就好。”
他是知道小夢不想和人說這些的，在村裡彆人和他打招呼，小夢也隻是在一旁笑笑示好。
部隊裡的嫂子熱情，有他在場的話，也能幫小夢說話，不用她一個人應付著。
周雲夢點頭：“那行，津平你先和我說說這些鄰居的情況吧，我心裡好有數。”
林津平應好，手上邊洗著碗筷那些，邊和小夢講同層鄰居情況，還有這棟樓裡哪層哪家的男人和他比較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