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德霓盯著他:“我不吃畫餅的喔。”
路澄大大方方回視:“我從來不畫餅的喔!”
於是,桑德霓這才輕笑一下:“我這邊還沒離職,你就邀請我入職是嗎?”
“當然。”
她挑起了眉梢,而路澄知道,她會答應的。
她會賭一把,而不叫自己在特助的細小繁瑣中耗費生命。
桑德霓的離職手續辦得很快。
孟竟軒覺得白月光都發話了,開開既然說了開的意思,那就必須開!
不然等什麼?
什麼?按照常理要做一下離職交接、寫一下交接文檔?
不用,完全不用,下午就給我走人!
霸總一怒,出氣就是這樣的。
他感動了誰呢?江澈嗎?
江澈完全沒有被感動的樣子。
江澈剛哄好了孟竟軒,就來和桑德霓道歉。
“對不起。”他對桑德霓說,小臉憋得通紅,“我是慌不擇言了,所以才……”
“過兩天等阿軒脾氣順一些了,我去勸勸他改變想法好嗎?”
桑德霓東西都收拾完了,揚眉一笑:“不用。你幫我大忙了。”
江澈沒懂桑德霓的意思,但不妨礙他偷偷和路澄吐槽:“這麼直接開除,那特助的工作怎麼辦?”
是啊,怎麼辦?
路澄反正不乾。
下午桑德霓走人後,孟竟軒開始工作,很快就感覺到了哪裡都不對勁的膈應感。
桌麵上沒有打印裝訂好的整齊文件,沒有安排好的日程計劃去合理推進手頭工作,甚至手邊的咖啡和熱茶都斷了。
他問路澄,路澄說在忙食堂統計製表的事情。
雖然食堂的事情太多啦,路澄已經忙不過來,但路澄的工作態度很積極的喔。
“你放心,孟總!食堂的事情是天大的事情,不會有一個人在我手裡餓死的!”
孟竟軒:“……你沒有給我訂飯。我現在就快要餓死了。”
也正是這時候,孟竟軒才反應過來,他桌上那裡定時出現的營養搭配葷素均衡的早餐午餐下午茶,都是桑德霓聯係餐廳訂好送過來的。
在孟竟軒忙的時候,就已經悄無聲息擺好,他抬眸就能看見。
就是為了胃不好的孟竟軒隨時都有吃的,想吃的時候多少吃一些,胃裡有東西,能避免忘記吃飯胃病發作。
手邊不會長出文件,桌上不會長出下午茶。
她將工作做在了你看不到的時候,不打擾不吵鬨,完美到仿佛你有超能力,才總被忽視。
可是因為有她,這些才存在。
路澄看著孟竟軒有些鐵青的臉色,看著手機上桑德霓新發來的微信消息。
【公司注冊辦了嗎?我閒不住,資料先發我看看。】
路澄:!什麼卷王!
這麼好的卷王被我撬走了,啊啊啊我怎麼這麼牛!
至於孟竟軒渾身難受?至於孟竟軒沒飯吃?至於孟竟軒手邊文件亂成一團?
關路澄什麼事兒?
路澄到點下班,趕緊跑路!
什麼?加班的霸總沒有晚飯吃可能會犯胃病?
路澄:“再見!”
他美滋滋騎著共享單車回公寓,一邊嗚嗷嗷快樂吃風,一邊和桑德霓打電話。
他和江鶴已經研究好了工作室的名字。
——橙子喝喝。
一個有點兒……不太正式卻充滿可愛的名字。
在孟竟軒的達兆,季淮的寬雋,更適合中國寶寶體質的“好萊塢”瑞慈這些名字裡,橙子喝喝像是來打醬油的。
“大概就是,橙子?喝喝?橙子喝不喝?這個寓意。”
他對桑德霓解釋。
桑德霓:……好棒的解釋啊。
和達兆的“孚尹明達,兆豐盈慶”、寬雋的“弘毅寬厚,磨礱雋切”,瑞慈的“瑞運亨通,慈故能勇”這些寓意裡,咱們“橙子喝喝”的寓意,真的好不一樣啊!
您倆是什麼搞笑擔當嗎?
是的,您倆。
桑德霓已經知道了路澄是打算和江鶴一起辦公司了。
她對江鶴一直以來印象不錯。
因為每次開看片會,江鶴總是問她很多項目相關的話題,比那些隻盲目信任孟竟軒的人要聰明多了。
和路澄、江鶴共事,比伺候孟竟軒,輕鬆不是一點點。
對於桑德霓的工作能力來說,輕鬆搞定事情之外的時間門,就是她的gap time。
誰說辭職後要gap一段時間門?桑德霓一邊工作一邊gap!
沒過幾天,不僅橙子喝喝的事情穩步進行中,路澄的《環廊》出演合同、《身份套娃》第二季常駐嘉賓合同,桑德霓都處理完畢了。
再次聯係路澄的時候,桑德霓用那種和孟竟軒彙報工作的語氣,和路澄彙報。
“《環廊》這邊隨時可以進組,之前片酬給的五十萬。但導演很想要你,我就拿著這個又去談了簽字費和報銷,你到手的話大概能拿八十不到,七十大多吧。”
“《身份套娃》第二季的費用,給的不多。但是我談下了最低的宣傳放送分量,和主角色劇本的集數,對你做固定嘉賓非常有好處。”
“正好借著這些機會,我也進一步擴展了一下自己的人脈圈。如果你現在還想拍彆的戲、上彆的綜藝的話,我手裡隨時備著起碼三個,給你待選。”
路澄:……。
太強了吧。什麼牛人??
孟竟軒,你一直以來聽著她給你這麼能力強悍條理清晰的工作正回饋,還能不眨眼就直接開除掉她?
你是真的蠢啊。那當然要挖你牆角!
不僅從孟竟軒那裡挖了牆角,而且,還埋了雷。
在江鶴買光雜誌,還是忍不了cp,並且過來試探路澄的意思的時候,路澄眉眼低垂。
“先彆讓孟竟軒知道,讓他的瘋來晚一點。”
越晚知道白月光還曾和替身一起錄綜藝甚至有cp,越會有種自己被耍了的感覺。
對吧?孟竟軒。
而路澄此刻,有桑德霓幫他處理好這些事情,他自然就順利去拍戲了。
正式進組《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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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澄進組之後,對於《環廊》的劇組,有了一個更深刻的了解。
這劇組確實投資很大,從布景到機器,從盒飯到酒店,到處都比較寬裕。
路澄也按部就班地工作,有他戲的時候他就去拍,沒他戲的時候他就去圍觀。
該說不說,請的演員真的很強。
尤其女主角,之前在小眾國際電影節上拿過影後的,演技真的很棒!
她對於角色理解非常到位。
一進戲,立刻就覺得是那位追求真相的警官。
那種對於真相的渴求眼神,在神情變化之間門,從骨子裡麵沁出、綻放如玫瑰般的鮮紅鬥誌。
路澄真的覺得有些在上大師課,隻是圍觀就能學到很多!
但他隻看女主角拍懸疑破案的戲份。
……那些和霸總的婚姻糾葛,和婆婆的家庭倫理,也不是演得不好,就是看起來很分裂,很痛苦。
路澄每次看,都會表情猙獰。
如果不是還不熟悉,他一定問問女主角:您都把這角色理解得這麼詳細了,是怎麼接受她還伺候老公服侍婆婆結尾生兒子的啊?
不割裂嗎?
不過他沒問。
這兩天,路澄隻是在和女主角對戲,拍一些喝咖啡的時候和女主角偶遇、在個人畫展上和女主角偶遇、在警局門口和女主角偶遇,反正就是天天偶遇的這種不用太動腦子的戲。
每場戲,路澄都在那裡做謎語人。
“創作油畫的時候,我最愛看的場景,就是油彩透過紙張糊住純白。”
“我當然可以幫助你,女士。隻要你看向我的眼底,直視我的靈魂擱置處。”
“這些畫很美,可貪戀生出貪欲,沒有任何一處靈魂可以解脫。”
路澄演戲的時候,李導對他有各種各樣的要求。
“來,眼神往下壓!嘴角帶笑,好!”
“往他臉上塗抹一點油彩,不要黃色!你們瘋了嗎?黑色和紅色,小麵積的!”
“這個姿勢不對,你換一個,對,你斜著身體,腿往前伸!”
“來化妝派個人過來,給他手指骨節的地方打點兒腮紅!”
“服裝!把他的大衣剪破一點,側麵剪出一個口子!”
路澄端著笑意,側臉看向鏡頭。
多好的畫家,又溫柔,又充滿著文藝氣息。
他輕輕歪歪頭,頭發卷卷的,充滿善意。臉上的油彩也顯得他是那麼專注於藝術,是那麼的熱愛藝術。
看那油彩。
他目光下壓,從眼角到鼻尖的位置,被甩上幾點油彩汙濁。
黑紅混雜在一起,不知道是鮮血中的墨色,還是黑暗中的紅暈。
他與你對上眼神。
你見過野獸的眼睛嗎?黑烏烏的,在吞噬撕裂前,他將以無辜善良偽裝。
——嚴拾。
李導低低罵了一聲:“艸。”
“太帶勁兒了,就是這個味兒!”
路澄湊過來:“什麼味兒?”
“充滿藝術氣息的變態味兒。”李導一本正經。
路澄:??
這些戲吧,倒不是很難拍。
路澄也知道,他現在覺得不難,那是因為還沒拍到他的重頭戲,沒進入到所謂的最後一個單元的劇情。
他大boss的身份兜不住後的戲份,都很難演。
那種被戳穿的癲狂,和女主角的對手戲,都難到想想都覺得不知道從何下手的地步。
所以,路澄一有空就趕緊琢磨劇本,一看見導演或者編劇有空,就趕緊追著問。
功課做在事前,老師帶在身邊!
“李導,李導,嚴拾麵對女主角的感情,您在幫我分析一下吧?”
“編劇編劇!嚴拾是有什麼童年陰影嗎?他做事情的行為邏輯是什麼啊?”
“為什麼他不親手殺人呢?親手殺人的快感,更符合他的藝術美學吧?”
編劇組裡負責寫嚴拾這個人物的編劇,看著路澄亮晶晶的眼睛,聽著路澄可怖的話語,打了個哆嗦。
……最後這個,是什麼問題啊?
怎麼問出這個問題了啊孩子?咋了?突然開始反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