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翻開,卻是西班牙文。
她一點一點靠著拍照識圖翻譯,讀完了全書,立刻找到法醫,說出了自己的發現。
“就是儀式感。”她強調。
“凶手殺了兩個人,而他的動機,是背叛。”
她拿出這本書:“交叉懲戒,正是這本《無頭三記》裡麵,聖人彼特提利懲罰背叛者的方式。被兩個人背叛,將背叛者的頭顱割下交換,軀體與頭顱分離。”
“從今生至往後的每一世,詛咒背叛者‘有思考的腦,無行動的身;有行動的身,無指揮的腦’,是最惡毒的詛咒。”
她蹙眉呢喃:“《無頭三記》是一本西班牙十九世紀的推理小說,裡麵有大量宗教隱喻,國內甚至沒有譯本,非常小眾。”
而凶手小學輟學,沒有什麼文化。
審訊講話的時候,凶手連一些基礎用詞都不理解什麼意思。
他是知道這個所謂的“聖人背叛懲戒方式”,還是他靈光一閃與之相撞?
“他究竟是怎麼知道的?”
她眼神晶瑩明亮,語氣輕輕低沉:“除非有人教他,除非幕後……還有人。”
隨著最後一個音落下,鏡頭特寫法醫驚懼的表情。
而後鏡頭倏然拉遠,管弦樂奏響,恢弘的bgm響起,片尾浮現。
看到最後都微微張著嘴的觀眾:哇!
哇!!天啊絕了,好好看啊!
【是真好看,丘斐的演技又強了,感覺不出來是在演戲的那種真實感。】
【真的沒有話說,丘斐太適合懸疑了,姐姐回頭接一部懸疑電影吧球球了!】
【嚴拾太美了吧可惡!狂嗑畫家x姐姐,姐姐誒姐姐你出去辦案子,我在家裡給你畫肖像畫,我們就是勤勞幸福的一家啊!】
【說得對,我要給畫家和姐姐當崽!】
【看畫家背後的一片鮮紅,你當崽注定不會幸福惹!】
【中間在乾嘛啊?搞不懂……但不影響我滿臉問號。】
……要是中間沒有那麼一大段的女主角回家做了一大桌子菜招待老公和婆婆的親戚那些劇情,就完美了。
完美和完蛋隻差一個字,但是觀眾的情緒差好多啊!
達兆是對這劇抱著極高的期待的,具體期待就是不指望它成為多大的爆劇,而是指望它口碑爆炸。
……確實爆炸了。
成了非常熱鬨的樂子了,圍繞著《環廊》的瓜,好比樂子人的永動機,永不停歇。
怎麼能做到又好看又難看的?
精品劇是彆指望了,但你會成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割裂劇,謝謝。
可片方不懂啊!
編劇和導演隻覺得,怎麼沒有人能看到我們對於藝術的追求啊?
女主角一邊搞事業,一邊經營婚姻,哪裡不好了?
這感情戲就值得你們這樣罵?
氣氛正僵持著,好像隨時編劇就會站出來陰陽怪氣講一些“事業和婚姻的平衡有什麼不好你們這些沒品味的家夥不懂得欣賞”的話,但還沒講,可似乎馬上就要講的時候。
孟竟軒這邊出事兒了。
啊倒不是性命出事兒,就健康出事兒了。
就知道霸總常備的胃病多多少少哪怕再時髦那也是病啊,不是好東西,疼起來,發作起來是真的要人命的!
這天路澄一邊上班,一邊摸魚,點了外賣檸檬蜜果汁,1000毫升的一小桶,吸溜吸溜,還正全網吃《環廊》的瓜,等著看編劇什麼時候站出來和網友對打的時候——
桌上座機響了起來。
這種電話是公司的內線電話,基本就是這個部門打給那個部門,找這個總監那個部長的。
一看來電,總裁辦公室,哦孟竟軒。
他接起來,積極營業:“孟總。”
那邊沒動靜兒。
路澄等了一會兒,還是沒動靜,他又開口:“孟總?”
孟竟軒沒有想以往那樣從聽筒裡傳來“送杯咖啡進來”“文件報表打印”“叫xx部部長過來見我”這類的聲音。
而是,發出了,呻^吟。
路澄拿著話筒:……?
啊這是在乾嘛?叫什麼叫啊?
怎麼著?彆生我電話裡啊?
發瘋比格倒是er叫喚啊,不要這麼叫,很奇怪耶!心靈再怎麼純淨的人都是會想歪的喔。
他反應了一下。
哦,那是季淮才會乾的事情。
孟竟軒這麼一個找替身的時候還想著讓替身給他打工的霸總,怎麼會玩電話play這種高難度的東西呢?
路澄擰著眉毛聽了一會兒,後知後覺。
與其說是呻^吟,不如說是吸氣和吐氣。所以呻^吟不假,可卻是在痛苦呻^吟。
路澄心頭一動,把電話一丟。
衝到總裁辦公室門口,對著緊閉的大門一腳飛踢。
很帥,哇動作乾淨利落,力氣還大。
飛出去的腿踢得筆直,肌肉流暢,力道強勁,任誰看都是好漂亮的動作好漂亮的人。
……就是沒料到,以往都鎖門的孟竟軒,今天沒鎖門。
路澄一個飛踢,重心還很向前,一腳沒有緩力,一個踉蹌直接衝進了辦公室。
剛站穩,一抬頭,看見孟竟軒正癱在沙發上。
一隻手捂著胃部,一隻手攥著話筒,扯著話筒,把話筒的螺旋圈圈線都扯得繃直了。
他虛弱地低聲哀吟,進氣兒和出氣兒都帶著顫抖。
路澄湊過去,把話筒從孟竟軒的手裡解救出來,按著他的肩膀把他放平:“沒事兒吧?孟總?”
離得近了才看見,孟竟軒額頭和脖頸都冒著冷汗。
路澄低頭看著他脆弱的樣子,半點沒有作威作福的比格樣兒了。
卻伸出指尖,在他額頭上戳了一下。
看起來好痛啊。
……之前22歲的路澄,死掉的時候也這麼痛嗎?
他低垂著頭,神色倒是隱藏著看不見,情緒也不明。
但再抬起頭來,又仿佛小太陽似的追著問:“孟總?胃病發作了嗎?”
孟竟軒沒留神路澄的情緒,也沒有餘力去留神,他死死按住腹部。
他整個人陷入混沌,本能使他打電話求救,整個人仿佛墜入一片朦朧慘白中,隱約隻能聽見路澄的聲音。
“孟總?孟總?您彆死這兒啊!”
他還沒反應呢,路澄開始進一步的動嘴了。
路澄左右開弓,大耳刮子扇他:“喂喂喂,您不是要死這兒吧?”
他沒使勁兒,但一位一米九的男孩子,瓜瓜兩個耳刮子,打出了呱呱的聲音,這對於一個霸總來說是多麼大的傷害啊!
孟竟軒一邊痛著一邊掙紮著開口:“……不至於。”
不至於真的死了,但是至於胃潰瘍。
路澄真的不希望他死這兒,彆死他麵前啊,不愛看!
“我叫120。”他轉手就要掏手機。
孟竟軒用自己最後的力氣,抓住路澄的手臂:“不、不能打。”
路澄沒懂,為什麼不能打?
好家夥撥打120叫救護車的權利你都剝奪,你是哪門子的霸總?
還是說你這個摳門比格吝嗇到舍不得救護車的錢,這裡又不是美國,咱們中國救護車價格沒有那麼貴的呀!
孟竟軒還真不是這麼個想法:“……太丟人了。”
路澄:?
有什麼丟人的,你神經病啊不讓叫120?
孟竟軒死活不讓,好像如果叫了這個120他就恨不得和這個沙發粘連起來一樣。
路澄想了想,反應過來了:“啊……醫護人員上26樓專門為了抬你,你覺得丟人?”
大張旗鼓上門來,抬著擔架把你從26樓抬下去,一路都是下屬,樓下還有彆的公司,孟總的臉還要不要了?
這個事情以後傳出去,孟總在圈子裡麵的臉還要不要了?
孟總在白月光麵前的臉還要不要了?
孟竟軒梗著脖子,這時候倒是不像比格了,像牛頭梗。
路澄本身就沒什麼耐心,三歲小孩麵對媽媽的耐心,都比路澄多,金毛麵對拒食訓練的耐心,都比路澄多。
路澄買了個什麼吃的,五秒內不進嘴,路澄就心浮氣躁。
他都食物都這麼沒耐心,對孟竟軒的耐心能多到哪裡去?
哈哈哈難道孟竟軒的魅力比煎餅果子、千層蛋糕、噴香可頌還要大嗎?不可能的。
所以路澄是真的沒耐心。
他甚至本來是湊近孟竟軒的,現在直起腰站直,低頭,垂眸,目光侵壓在孟竟軒身上。
語氣也無波無瀾,細聽還有點不耐煩:“那叫你家私人醫生來吧。”
私人醫生?家庭醫生?
有的。但打電話過去,趕過來,帶著孟竟軒去醫院,一樣的啊,甚至更折騰。
之前小打小鬨小疼小痛,吃點兒藥或者哪怕是不吃藥,挨住了過一會兒也就過去了。
現在過不去了,如果這次過不去,那孟竟軒就直接過去了。
路澄看著他疼得仿佛要昏厥了,這要直接掛在胃病上,哪怕可能性不大,但萬一掛了,這本替身虐文的內容直接消亡,快進到挖心虐身,路澄還沒準備好啊!
青銅彆打王者局,猥瑣發育才是正經事。
所以在他準備好之前,孟竟軒,撐住彆死啊!
路澄急中生智:“救護車在門口等著,總行了吧?”
醫護人員不上樓抬你,這總歸不算是丟人了吧?
孟竟軒覺得可行。
好,那麼隻剩下一個問題了。
孟竟軒:“……那我怎麼下去。我站不起來,更走不動。”
把你從26樓扔下去怎麼樣啊?啊?!
路澄懶得廢話,直接俯下身。
一手兜住孟竟軒的腦殼,一手插進孟竟軒的腿彎,而後直起身。
嗯,他還顛了兩下。
孟竟軒正迷糊著呢,突然騰空,朦朧間偏頭正對上路澄的臉。
他那因為疼痛而需要緩一會兒才能反映過來的大腦,甚至等到路澄往前走了兩步的時候,才反應過來。
好家夥,公主抱。
孟竟軒想掙紮。
沒見過對著他這般霸總攻來個公主抱的?像話嗎?
路澄覺得有什麼不像話的?
是公主抱,又不是抱公主,咋的,以為你自己是公主啊?
雖然叫公主抱,但路澄像抱著一袋糧食那樣抱著孟竟軒。
講究的就是一個心如止水,心無旁騖,目不斜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