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046 嘻嘻!嘻嘻!(2 / 2)

他終將靠著自己的力量擁有全世界,也終將因為自己毀掉一切什麼都失去。

對完詞,譚宗平就舉著劇本原地比劃。

一邊調整自己的站姿。一邊原地打轉。

“你覺得我們要不要埋一點曖昧進去?”譚宗平問。

路澄:……他果然敬業。

不僅從容接受微gay,但設計演法和動作,積極提出自己的想法。

並且要求路澄積極提供配合。

“前期相處的時候,情感也是需要循序漸進的,到這段……”

譚宗平哢哢翻到劇本這裡,拿過來給路澄看。

“這段我剛剛處理完科舉舞弊,斬首兩百餘人,流放三千餘人,甚至你來見我,我都是剛抄家完回來。”

他說:“那這個時候,你對我說什麼見過乾坤仍憐惜草木,說我是心善之人,我當然會覺得諷刺。”

譚宗平冷下眸子,下顎微微太高,眼神聚焦到淩厲,唇角揚起一點笑意。

他的表情沒有什麼大變化,但整個人的氣質都不一樣了。

剛剛還是和同學積極探討的好學生樣子,現在明顯是內有溝壑的謎語人。

譚宗平甚至保持著這樣的表情,和路澄說話:“那你要很敏銳地察覺出來這個,所以你要……”

路澄也來勁兒了。

他垂著眼眸,表情像看到一朵初綻的花一樣輕柔。

連呼吸都很輕,半點沒有急躁。

他念出台詞:“殿下要吃杯茶嗎?雨前龍井。”

路澄把說話的速度調成了0.8倍速,緩慢輕柔地拂過心尖。

那種暴虐的情緒,那種對於自己的厭倦和諷刺,眨眼之間消弭於無形之中。

譚宗平有些驚奇地看他:“很對!很對!”

“但眼神還是差點味道……”

編劇從遠處看見他倆在對戲,就晃過來。

路澄和譚宗平就把剛剛對的一小段,又演給編劇看了一下。

好家夥,編劇的眼睛都快竄出光了。

看著他倆的表情,那叫一個一臉驕傲,簡直稱得上是菜農看著自己的漂亮大白菜!

她輕咳兩聲,有點得意。

本來她對李越澤的選角,對譚宗平就很滿意。

再看路澄,看看這個新的洛璟鈺,就更滿意了。

於是編劇老師開始進行隨堂測試,不考彆的,專門考他倆對於這段關係的認知。

“有什麼想法?”

她對著路澄問:“你覺得洛璟鈺對李越澤是什麼感情?”

“有點雙標吧。”路澄說,“彆人覺得他暴虐弑殺,可在我眼裡,他永遠是初見時可憐的小皇子。”

“即便不會將這句可憐說出口,但永遠憐惜他。”

她又問譚宗平:“那李越澤為什麼攆走洛璟鈺?”

“他不相信會有人對他好,他不相信會有人喜歡真正的他、不偽裝的他。”譚宗平乾脆利落地回答。

“他看誰都覺得人對他有所圖謀,可當誰能夠真的全無所圖,隻對他心存憐惜的時候,他便隻會退縮,隻會傷人。”

他想要誰會真心地對他。

可他有著那樣的童年,和此時的境遇,這已經決定了他不可能會有任何常人的感情。

即便這段情緒給了他此生慰藉,可終究就是就那樣被斬斷了。

編劇覺得他倆的理解對味了。

又往深處去考考,她再問路澄:“在一切結束後,你為什麼不回來?”

“我憐惜他,但不會原諒那一劍。”路澄道。

捧出的心被碾碎,需要極強的愛才能原諒。

可他們的故事隻是初春的一陣風。

春風隻吹三月,來年的風早已非今日的風,風中的故事更消弭無蹤。

不再有能回來的契機與理由。

時間沒有給他們機會,命運就這麼順流而下,汩汩而逝。

編劇又問譚宗平:“你為什麼不去找他?”

譚宗平沉吟一會兒:“我後悔,但我知道他的驕傲,更知道……一切已成定局。”

他們……他們甚至未必知道這點感情是什麼。

隻是像兩個抱團取暖的小動物,在大雪皚皚的荒地中發現了彼此。

他們是什麼關係呢?無法說明。

或許是世人稱頌的知己至交,或者是一點憐惜和欣賞。

但他們相處的時間,太短了。

仍在混沌懵懂的時候,李越澤就逼退了他,也逼退了自己。

從此天各一方。

他孤身修道,他至死方休。

一段朦朧在友情裡的一點曖昧,就這麼被吹散在風裡。

“所以這就是李越澤到劇終,仍孤身一人的原因?”路澄問。

編劇點頭:“他全部的信任就隻有那麼一點,給出去了,就再也沒有了。他還能信任誰呢?隻好信任黎民不負他。”

路澄:哇!戀愛線沒走通,就通關事業線的男主角!

看看人家!

丘斐姐姐你看看人家!

編劇又交代兩句,和他倆講了講角色,又去看彆的演員了。

留下路澄和譚宗平麵對麵。

路澄看著一臉認真的譚宗平,想想剛才他倆各種剖析人物性格的對話,多少有一點尷尬。

懂是懂了,可怎麼演呢?

他沒戀愛過,也覺得那種感情,離他很遠。

他之前對著江鶴,把他父親的事情打著哈哈糊弄過去了。

而實際上,他的父親……

做過他父親的孩子,看見了他父親和他的媽媽的所謂“愛情”,這個人便不會再相信所謂的“愛情”了。

不過是將人當作物體衡量價值,不過是借著愛情的名義剝削。

路澄從沒相信過這玩意兒,離得很遠,也不在乎。

但沒想到,自己還沒戀愛過,卻要演這麼摻雜著曖昧和珍重的複雜感情。

譚宗平還在研究劇本。

“既然是這樣的話,我們最好眼神對視的時候,可以給觀眾一種感覺,就是無論我們此刻站得有多遠,但我們靈魂正並肩緊貼。”

譚宗平:“你看我眼睛。”

路澄就看他。

這一對視,譚宗平就不滿意了:“眼睛向下,把眼神壓下來。那種無害的壓迫感和占有欲呢?”

路澄:……

“不對,不對。”譚宗平很不滿意,不滿意到有些焦躁,“那種在曖昧中無形流露出來的,想吞吃占有的感覺,你這眼神太清澈了。”

路澄:“……哥,咱們就隻是一點點懵懂,需要什麼吞吃占有嗎?”

譚宗平很詫異地看他一眼:“談沒談過戀愛啊?”

路澄很誠懇:“沒有。”

譚宗平手舞足蹈對他說:“那種喜歡、欣賞?反正是偷偷注視觀察一個人的感覺!無論多麼善良的人,在這個過程裡都是有嫉妒心和占有欲的。”

“洛璟鈺最開始毫無負麵情緒,他的一點負麵情緒,都是因為李越澤而生的。”他這麼說。

“那你怎麼可能沒有眼神的壓製呢?”

路澄想象了一下,盯著譚宗平。

開始幻想。

他是錢做的,他是錢做的……他的皮膚是人民幣……他是塊金子他是塊金子……

很好!路澄開始有含情脈脈的感覺了!!

譚宗平覺得可以,連忙說:“離近一些。”

拉近距離,再逼一下彼此的情感鏈接。

“你可以放得更開。”譚宗平解釋,“表演的第一課就是解放天性,你要能放得出去,而後再往回收。”

“眼神可以突然暫停一下,或者迷離一點。”他強調。

路澄:“啊?眼神暫停是什麼意思。”

“就是眼神空一下,放空一下,沒有過多的情緒……”

路澄認真學習,仔細分析譚宗平的表情。

也請譚宗平做了幾次示範,他再試著去表現。

很美好的學習氛圍,他倆真的是一個比一個卷,對著摳劇本,眼看著就要把劇本摳出洞來了。

直到,一個炮彈衝了過來。

“你好!”

這炮彈衝過來,站穩,挺直腰板,發出很大的問好聲。

他站在路澄身前,盯著譚宗平,仿佛他是盯著風乾臘肉的壞蛋狼。

譚宗平不認識他,但路澄一把抓住他的後衣領,把他拉回兩步。

雖然看不到臉,卻叫出了他的名字。

“江鶴?”

還真是江鶴。

江鶴回頭看看路澄,遲疑一下,又看看譚宗平,抿抿嘴。

路澄納悶:“你怎麼來了?探班?”

江鶴就有點倔強地回過身,站到路澄身邊,扯出笑來:“我來找你玩。”

他又問:“你們剛剛離得那麼近,在乾嘛?”

路澄頓了一下,在措辭的時候,譚宗平社交能力為零,根本看不出來氛圍有哪裡不對。

這哥們兒很無所謂地直接開口。

“我們?喔,我們在對戲,找找感情戲的感覺。”

“感情戲?”江鶴沒反應過來,“啊,是演兄弟嗎?”

路澄把手按在了自己太陽穴的位置,張張嘴,覺得自己的太陽穴開始跳了。

譚宗平沒什麼情商,直接道:“什麼兄弟?啊也對,兄弟情。”

江鶴察覺出來不對勁了。

用懷疑的眼光看向譚宗平。

譚宗平大大咧咧:“就是男男啦,同性戀,感情戲,懂了嗎?”

江鶴倒吸一口氣,整個人被震住一樣。

他默默盯著路澄,路澄被盯著,瞥他一眼,莫名有些心虛,沒對視。

氛圍凝固了一會兒,似乎空氣都停滯了。

一片死寂中,路澄聽見江鶴笑了一聲。

江鶴:“嘻嘻,懂了。”

路澄:……嘻嘻是什麼笑聲啊!

江鶴是遮掩不住自己的情緒的。

他的情緒上頭很快,直接上臉。

整張臉漲成粉紅色的江鶴,很禮貌。

禮貌極了,禮貌的孩子文明用語從不離口:“那麻煩請問,您二位的尺度,到哪裡呀?”

路澄:……?

什麼問題!審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