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魅力值簡直拉滿。
非常有皇子儀態,麵對洛璟鈺這樣光風霽月的修道者,從冷宮用儘了裝傻扮乖才活下來的李越澤,怎麼會不生出一點自卑呢。
他的全部都是靠算計得到的,而洛璟鈺仿若謫仙。
“殿下已有答案,又何必追問呢?”
洛璟鈺從懷裡取出一枚平安符,是之前為國祈福的時候留給李越澤的。
而之前,李越澤並沒有想要,他一點興趣都沒有。
他本身就是被天道拋棄的孩子,在冷宮中靠著苟延殘喘才撿回一條命。
每一點路都是混著自己血汗爬過來的,他要怎麼相信平安符這種東西,會真的給他平安呢?
他沒有要,洛璟鈺卻為他留了一份。
“我看過的道經裡曾說,人皆草木。”洛璟鈺將平安符放在他麵前,“殿下,何不憐惜自身呢?”
李越澤近乎渾身一震。
他終於有些慌亂,有些暴露出從未得到過愛的孩子的那種……對待善意的厭惡和懵懂。
他下意識地留下平安符,也下意識地什麼話都不說。
不知道如何回禮,不知道如何感謝。
直至洛璟鈺離開,他都沒有說出那些他擅長說的虛偽奉承話語中的一點。
他隻是牢牢攥著那枚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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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鶴最開始看路澄演戲,幾乎是目不轉睛地盯著路澄。
等路澄演完了,他才有心思也才有時間去看譚宗平演的李越澤。
李越澤在呢喃自語中,仿佛剖開了自己的心:“我見他,隻覺得親近,可越親近,越厭煩自己。”
江鶴:那就離他遠一點!
李越澤請洛璟鈺為國都祈福,言笑晏晏,裝得很文雅。
江鶴:彆以為我不知道你裝的!
李越澤籌謀計算,在朝堂中安插自己的人,非常利落,簡直爽文操作。
江鶴:啊啊啊怎麼一直看他!
江鶴看得一肚子氣,發覺路澄看向自己這裡,氣這才散了一點。
路澄看一眼,氣散一點,再看一眼,再散一點。
整個人的心情都跟著路澄走。路澄看了幾眼,他就不那麼氣了,剛暫停的智商,又重新占領高地了。
看著路澄一身道服,覺得真是飄然欲仙!
聽見李越澤的台詞,卻突然有些若有所思。
怎麼感覺這副內裡透著汙濁,隻在一個人麵前隱藏的樣子,有點像一個人啊?
誰啊是誰啊?
是誰天天把暴躁的脾氣收起來,裝小白花扮禮貌謙遜啊?
江鶴盯著拍戲的那裡,不出聲了。
等路澄拍完這段回來的時候,江鶴已經不是一碗傷心涼粉了,而是一碗若有所思的涼粉。
他倆坐在陰涼角落,遠遠看著男一和女一在拍感情戲。
還開心聊天。
路澄終於問出了那個本來剛一見麵就應該問的問題:“你怎麼過來了?”
江鶴就說:“我就來探班來找你玩,誰都沒告訴。我打聽到《李越澤》在這裡拍戲,我就過來了。”
然後到處找你,一找到你就看見你和譚宗平離得那麼近。
……就差親上去了。
江鶴有很多壞毛病。
嫉恨心重、暴躁、脾氣糟糕、愛罵人、喜歡發脾氣。還有一點,就是很能記仇。
記性可好了,這次的事情,他會記到生命終結的那一天的!記到下輩子!記到十輩子以後!
時時刻刻想起來,時時刻刻要生氣。
剛剛發生過,剛剛已經生完氣了,但是此刻想起來,那就還是在偷偷生此刻的氣。
路澄不知道,路澄在看熱鬨。
他遠遠看著男一和女一拍戲,應該是在拍英雄救美的橋段,需要男生給女生一個公主抱。
這男生演的角色吧,是個虛弱病秧子。
很會籌謀算計,但身體不好,思索計謀的時候,還會吐血的那種人設。
演員也很貼角色……啊確實比較虛。
他要去公主抱那個女孩子,結果一使勁,女孩子原地不動。
女孩子的聲音裡都透著嫌棄:“行不行啊?我這女演員的體重本身就很輕了,很為難你嗎?”
男孩子趕緊說:“我可以的!我隻是缺乏鍛煉,但我很敬業!哎——呀——”
就開始使勁。
一片笑鬨聲,男孩子努力抱起來,努力保持平衡。
都做到了之後,發現沒有辦法說台詞了。
好不容易習慣一些了,堅持堅持發現可以說台詞之後,誒,那種病美人的從容感沒有了,呼哧帶喘的,一點都不美了。
一堆人湊在一起想辦法。
路澄在那裡看熱鬨:“這站不穩,不行的。要不乾脆改成坐著的吧,坐著公主抱,不費力氣。”
他搖搖頭,順嘴說:“這麼個小女孩,公主抱一下,有什麼抱不起來的?我之前公主抱去抱孟竟軒,都抱得起來,還能抱起來狂跑呢!”
……完蛋了。
這話一出,路澄就知道完蛋惹。
果然,江鶴聞聲而動,立馬抬起頭來。
“……什麼?”江鶴盯著路澄,“你剛剛說什麼?抱誰?”
路澄解釋:“他胃病犯了,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我是在給自己攢點功德!不是孟竟軒的話,是任何人我都會抱的,這是救命!我也不單單是要救孟竟軒的!”
江鶴的關注點可不僅僅在抱上。
“公主抱?”江鶴問。
路澄:“……那當時順手,我沒想太多。”
江鶴沉默了一下,幽幽道:“你好喜歡獎勵人哦。”
路澄:?
什麼,我還獎勵誰了?
江鶴看著遠處哄笑聲中的公主抱,又在腦海裡幻想著路澄公主抱孟竟軒的場麵。
噫,雖然畫麵不美好,但是醋精怎麼會管畫麵美好還是不美好呢?
管你是山西陳醋還是鎮江香醋,什麼醋都吃!
做老板就算了,孟竟軒怎麼還蹭公主抱啊?你是公主嗎你就要公主抱?
殺殺殺!把占便宜的壞蛋老板殺掉!
江鶴生氣,臉憋得紅紅的,整個人都粉紅粉紅的,什麼粉紅小豬軟糖的真人版cosplay?
但現在粉紅小豬軟糖酸化了,已經不是甜甜□□彈彈還能拉絲的軟糖了。
他現在是沾滿了酸粉的粉紅小豬!
江鶴滿肚子都是氣,可自己也覺得不對勁。
怎麼見路澄一麵,一會兒生氣這個,一會兒生氣那個啊。
有這麼多需要生氣的事情嗎?
……有啊!有啊!!
他麵色正常,表現得也仿佛是個正常人一樣。
可其實一直在糾結。糾結自己怎麼什麼都沒有啊!
沒有曖昧戲,也沒有公主抱。
難道就因為他也不是公主嗎?他可以裝的呀!
小白花都裝了,裝公主有什麼難的嗎?
路澄見他情緒不好,就說:“好啦,晚上吃完飯,我們去逛園子好不好?”
“這仿古園子造得景可好看了,白天看是一種感覺,晚上看又是另一種感覺。”
路澄興致勃勃地說。
“晚上特彆好看!我之前都自己看,現在你來了,晚上我們一起去?”
江鶴自然說好。
等吃了晚飯,拍完夜戲,劇組收工之後,路澄帶江鶴去他發現的一個景色特彆好的地方。
一座小橋邊,岸邊栽種著柳樹。
垂下的枝條輕拂水麵,月亮正掛在枝頭,明亮溫柔。
旁邊有一個大石頭,路澄兩步蹬上去,對著江鶴伸出手。
“來!上來坐!”
江鶴:……怎麼說得像是到你家上炕一樣,還上來坐。
他紅著臉,拽住路澄的手,借力蹬了上去。
並肩坐在大石頭上,微風拂過水麵、柳條、草地,也吹進心底最愜意的地方。
路澄抱著胳膊,感慨:“什麼時候能有錢買個這樣的園子啊?這種院子才是真正的豪宅啊!彆墅比起來都弱爆了!”
“如果能住在這種園子裡,好像月亮……都是你私屬的月亮了。”
江鶴感受著月光,可他沒看月亮。
他在看,看著月亮的路澄。
路澄:“你看這月亮,是不是每個人都想要的私屬月亮?”
聽見路澄這麼問,江鶴抬眼看向月亮。
月光皎潔、溫柔,高高懸掛在夜空中,一點光暈散開,迷蒙著清冷和微光。
突然之間,有一個念頭竄過腦海。
是回答。
是不想對路澄說的回答。
——是不是每個人都想要的私屬月亮?
——不,我有我自己想要的月亮。
江鶴看著路澄,心底呢喃。
我有我自己想要的……月亮。
江鶴是負麵情感很多的人。
在嫉恨、暴躁、仇視這些負麵情感裡,他卻對著路澄,生出唯一的柔軟情緒、正向情感。
是什麼啊?
是江澈那種戀愛腦的情緒嗎?黏糊、糾纏、單純、反複?
不,不是。
他的正向情感,也那麼像是一個反派角色。
是嫉妒、是吃醋、是盯著他不想讓他離開一秒、是想儘辦法偽裝成他更在乎更能接受的樣子。
偽裝。偽裝著。
他一想到自己是裝出來的禮貌謙遜,就難免難過。
路澄感知到了他的低落,側過頭,輕聲問他:“怎麼了?”
江鶴搖搖頭,什麼也沒說。
他托著下巴看著月亮。
你錯啦,路澄。
我的那些,不是什麼“一點占有欲”。
……那好像是我生出的,糟糕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