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049 拍戲x諷刺(1 / 2)

049

發情泰迪沒有那麼容易頹廢掉。

之前給金毛羊駝打電話的時候, 有些難過,那時候的難過是真的。

可現在看到帶著一點文靜內向,因為專注於做自己事情、沉溺於拍戲中的譚宗平, 被美貌狙擊到哦呦一聲,也是真的。

“嗨?”季淮還和譚宗平打招呼。

譚宗平站定,上下打量了一下季淮, 歪著頭,判斷了一下情況。

季淮展示魅力:“我是季淮, 一家娛樂公司的總裁,不知道有沒有榮幸,認識一下……?”

說完給人家一個wink。

譚宗平是直性子,社交能力不行。

具體的表現就是, 這種人吧, 他不會迂回委婉。但凡遇到點什麼讓自己覺得尷尬的事情,他不會巧妙地運用社交手段讓尷尬消散、讓氛圍活躍起來。

他會——轉身就跑。

二話不說,收到季淮的wink後,轉身就跑。跑出見到鬼的氣勢,一路推搡好幾個劇務, 頭都不回, 慌不擇路,一眨眼就沒影了。

季淮:……艸啊!

等路澄回來, 季淮對著路澄吐槽。

“……我都已經沒魅力到這種程度了嗎,搭訕個男孩, 人家轉身就跑。”

“我服了, 難道我眼角有皺紋了?還是我斑禿脫發地中海了?都沒有啊!!”

路澄都無語了,怎麼到處見一個愛一個:“你又心動了?”

季淮盯著一身道袍的路澄。

路澄剛拍完戲,妝發齊全, 比平常時候日常的樣子,還要多一分好看。

季淮正鬨心著,氣頭之下,看著路澄,又覺得沒那麼氣了。

對啊,乾嘛為那些人生氣?

誰比得上路澄?對著路澄都不生氣,生那些氣乾嘛?

心動?他覺得心動是心動了,但不是對譚宗平。

而是對路澄。

瞧,他都落難了,路澄還撿劇組的盒飯給他吃呢!多好的男孩子啊!怎能不珍惜呢?!

之前主要是雞動,現在,有那麼一咩咩的心動。

但是這種心動是,愛你確實有一點,但不妨礙接著這點曖昧感覺誇大其詞。

也不妨礙他繼續保有一大片草原,不會放棄一堆小甜點,心尖恰似榴蓮的渣級心動。

對著路澄,季淮有了一種除了睡覺之外,或許能和他發展感情的想法。

路澄見了季淮的眼神,勾唇一笑,拍了他腦殼一巴掌。

季淮和路澄打賭打輸了,又沒有驗證個人魅力,到底還是沒那麼積極了,坐在小馬紮上縮著。

之前說什麼,會有人因為愛他來給他送錢,結果現在啥也沒有!

季淮張張嘴,到底還是沒認輸。

季淮一想到自己如今的落魄處境,再想想自己的小情人因為自己的錢正吃香喝辣,一瞬間怒從心頭起。

“分,回去就分!”

路澄可了解他了:“真的?”

季淮想了想那兩位的顏值,呃了一聲,沉默了一下。

有些不情不願地開口:“不了。”

還幫人家解釋:“我還沒膩呢,他們有什麼壞心思?他們隻是膽小害羞。”

路澄:把愛你的棄如敝履,和一心談感情的談錢。又和一心談錢的談感情,多離譜的事情啊。

季淮都不知道今晚住哪兒,可憐巴巴地看著路澄,努力懺悔:“他們對我都是假的,隻有你對我是真的。”

“我隻有你了。”季淮這麼說。

他看著路澄。

季淮裝可憐,那真是越看越欠揍。

路澄歎口氣,把手按在了季淮的肩膀上:“叔叔,清醒點兒,比我大著好幾歲呢,就彆這麼戀愛腦了。”

“打電話給你認識的朋友,把你接回去。”

路澄挑眉:“彆讓我說第二遍。”

季淮:“……可我是來探班的,吃了一頓難吃的盒飯就回去了?”

路澄紮他心:“早點回去多關注一下自己的生意,寬雋有新的進項項目了嗎?”

季淮沉默了。

根本沒有。

這麼多年這公司讓他經營的,有點什麼好項目,沒幾個月就全跳槽跑路了。

不過玩不下去也不要緊,他侄子在瑞慈好好地做副總呢。

聽說瑞慈最近有個科幻電視劇的項目啟動了,季淮想著,要不乾脆讓寬雋自生自滅,他自己去那個科幻電視劇項目裡,混個製片主任或者是劇務主任玩玩?

路澄不知道季淮的想法。

但他看著季淮提起他那毫無前途的公司,卻絲毫不焦慮的表情,就知道,季淮的根不在寬雋。

即便寬雋入不敷出,即便季淮氣到滿地撒潑,但他手裡的卡中,打進來的錢隻多不少。

路澄知道關鍵點在哪兒。

瑞慈。瑞慈……

-

季淮匆匆來落寞跑了之後,路澄也終於拍到了他一直期待的決裂戲份。

路澄需要感知到洛璟鈺的情緒,也要領悟到李越澤的情緒。

實際上按著正常發展,他們可以成為知己至交,他們確實也一直像極了知己至交。

談詩論畫,寄情山水。

李越澤明明是很暴戾的性格,可洛璟鈺是溫和慈悲的。

他日日和他相處,即便是要偽裝成溫潤,可日複一日地偽裝中,戾氣終究將會慢慢消散幾分。

長久相處下去,即便不用偽裝,即便在他人麵前還是那副狗性子,可在洛璟鈺麵前,他願意做也可以做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隻要他一直在他身邊,隻要他沒有傷害他。

但好像關係界定是有一條線在的,誰想越過這條線,誰就要收到懲戒報應。

他們之間的感情好像是薛定諤的貓,如果不把盒子打開,不說出口,萬事萬物處在猜測且有著一切可能的狀態。

——他們或許也可以在不同程度上欺騙自己,真的一切都有可能。

可當洛璟鈺的盒子小小張開一條縫隙,李越澤可以窺探到那其中一點樣子的時候,他反而退縮了。

從國都皇子的身份到修道者的道統,從奪嫡爭權到黃金白銀,一串連環的算計,和一點錯亂的心緒,足夠他對他拔劍。

他並不想讓他死,他隻是想……逼退他。

而洛璟鈺一直看著他,清澈的眼神,眼底幾乎是空白的。

或許是呆滯驚愕,或許是不可置信,他隻是望著他。

又或許是已經知道自己的結局。

“……你真的相信是我做的?”他似乎不驚訝,隻是悲憫。

李越澤:“你慈悲為懷,你看破紅塵,你趨於仙人境界,你毫無私心至此?”

李越澤或許並不是信那些汙蔑證據。

他隻是不信真的會有人願意觸碰他的底色。

洛璟鈺望著他,竟笑了一下,眼神裡晃著碎瓷一般:“我毫無私心嗎?我到了國都,麵見殿下之後,已然儘是私心。殿下恍若未覺嗎?”

這話幾乎是挑明。

是洛璟鈺能說出最露骨的話了。

而沉浸在被背叛情緒中的李越澤,根本沒有察覺。

根本不會察覺,根本不懂察覺。

根本,不敢察覺。

命運似乎故意這樣折磨著他。

叫他度過了饑不果腹的童年,才意識到那對於皇子來說是多大的羞辱。如今,也要等到很久之後,才叫他能意識到這話是多麼直接的情愫。

而他此時,隻以為那‘私心’是對權力金銀的私心。

他氣急了:“就為了皇兄給你允諾的國師之位?”

洛璟鈺沉默幾分,扯出一聲輕笑。

他搖搖頭,很輕很輕地搖搖頭:“殿下。”

他隻叫了一聲殿下。

他該說什麼?又從何說起呢?

接下來,按道理走幾個來回的台詞,李越澤就該拔劍了。

可拍到這裡的時候,硬生生卡了幾次,譚宗平怎麼拍,怎麼覺得不對勁。

“我總覺得不太順。”

他對編劇說。

“李越澤對洛璟鈺,是帶著對於天人的仰望的。他即便是再憤怒、再迷茫,也不太可能直接給了他一劍吧?”

編劇在創作的時候,是考慮整體劇情的。

而當劇本給到演員的時候,演員對角色的理解,將和編劇對於角色的塑造,一起成就人物。

編劇很耐心地傾聽。

譚宗平怎麼順也順不下來這個劇情。

他解釋道:“洛璟鈺對我來說,是另一種人生的可能。我會覺得,喔原來真的有這樣的人,窺見人世間所有肮臟卻依然熱愛,依然靈魂潔白如赤子。”

“我仰慕他、敬佩他、理解他、靠近他,即便現在知道,哦他是在騙我,他是要做國師,他也走上了爭權奪利的路子,但我也不會偏激到一劍捅過去。”

編劇就問:“那你是什麼感情?”

“……我會拿劍刺向我自己。”

路澄緊跟著開口:“而我會迎著劍握上去。”

編劇輕咳兩聲,原地坐下:“來,給我講講你們的想法。”

讓朕好好嗑嗑!!

譚宗平率先開口:“即便他真的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他在我眼裡,也始終是那輪皎潔的月亮。”

“而且我是從血汙裡走出來的爛人。我不想他乾淨無塵的道袍受染,那麼如果到了暴力相向的地步,我隻會刺向我自己。”

譚宗平組織了一下語言:“可能也是窺到了他對我有一點情愫,所以想用傷害自己去懲罰他,去逼迫他……”

“逼他離我遠點,我不值得。彆看見我真實的樣貌,永遠記得我偽裝的樣子吧,就到這裡。”

編劇懂了:“譚老師,您好會嗑……您好會解讀劇本啊!”

她把期待的目光放在路澄身上。

路澄想了想:“而我看見他信了彆人,就不會再執著什麼了。”

“一心修道到背離初衷,滿腔私心對著他,他卻不信我還逼迫我。那我寧可握住劍尖自己受傷,用這一劍斷了彼此之間的過往情愫。”

編劇立馬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打開:“來來來我有靈感了!”

編劇坐在那裡就開始改劇本。

那叫一個激動興奮外加瘋狂寫作,滿腦子都是新鮮劇情!

導演就先去拍彆的戲份了,等這邊改完再拍。

於是等路澄拿到新劇本的時候,覺得,誒,這次的味兒對了。

在複雜情況下突然出手傷人,是李越澤的路數。

也是李越澤會做的事情。

李越澤會對著任何人都這樣做,但如果他對著洛璟鈺也是這樣做,那在他心中洛璟鈺和旁人有什麼區分?

他絕對不會這樣對洛璟鈺。

那樣心狠的他,殘忍的他,暴戾的他,麵對著“背叛”會殺掉任何人,卻不會用劍指向洛璟鈺。

因為那是他央求祈願到走出冷宮後,終於落到他指尖的月光。

於是李越澤在委屈難過中,他的劍隻能指向自己。

——他要用帶著血色的威脅,在迷頓中逼迫自身。

直到將彼此都堙滅,才後知後覺,喔,原來當初曾有不可言說的情愫。

而當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切早已真正不可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