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覺得很微妙,很複雜。
路澄看向那些機甲的眼神,有些懷念,像是許久未見的老朋友。
似乎不是普通讀者見到這些的眼神。
讀者該是什麼表現?
激動、雀躍、歡呼,停不下來的話題就將這麼噴湧而出。
“天啊這個就是xxx章節裡xx和xxx在xxx的時候出現的xxx!”
“對啊!我當時就覺得很酷的!”
“這個不行,這個和書裡寫的差遠了,味兒不對!”
大概是那樣的。
而這些反應,路澄都沒有。
他隻是站在那裡,有些斜地用一隻腳作為支撐點,抱著胳膊歪歪地站著。
因為他沒戴眼鏡,所以眯著眼睛,遠遠看著那些工作人員在偌大的基地裡麵忙活,看著工作人員將各種各樣的道具搬來搬去。
路澄順著拍攝基地下去,參觀了很多。
最後站在瑞慈辦公樓前的噴泉邊,他們兩個人和副組長道彆。
副組長走了之後,路澄坐在噴泉邊的長椅上,有點沉默。
他用手掌撐著自己的臉,看著水柱被噴到空中。
看著水珠在頂端氤氳開水汽,朦朧的水霧模糊了遠處高樓景色,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現著七彩霓虹的色彩。
好像他剛剛的話都在拍攝棚裡麵說完了。
如今隻是看著瑞慈那似乎高聳入雲端的大樓,和後麵林立的小樓和影視棚,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他眼型本來就微微下垂,如今靠在椅子上低著頭,更叫人無法看清他的目光。
“怎麼了?”江鶴有些不安,問他,“我以為你會很開心的。”
“啊?當然。當然。”
路澄給予了肯定的回答,但說完了這兩個當然之後,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勾起唇角笑了起來。
“多麼成功的《垂死公示》,多麼用心的瑞慈。很多人在期待玄燭的下一個作品吧?”
江鶴點頭:“是啊。”
江鶴之前也了解過,所以現在說起來頭頭是道。
“可不知道為什麼,《垂死公示》完結都快一年了,玄燭還沒有開新文。”
江鶴:“明明整個連載階段,總說自己有更好的新文,要雙開。說著說著最後改成了完結無縫開新文,結果現在一年多了也沒開新文。”
江鶴覺得玄燭好坑啊,或許是隻鴿子:“都搞不懂為什麼。”
路澄眼底帶上笑意。
是看熱鬨的笑意,卻也有一點諷刺:“是啊,搞不懂為什麼。”
江鶴不知道路澄在想什麼。
他偷偷盯著路澄看,卻從他的神色中讀不出什麼信息。
路澄有點……有點喜怒不形於色,仗著自己長著一雙無辜的狗狗眼,怎麼看都是無辜。
所以當路澄想要隱瞞什麼事情的時候,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在他眼底讀出他的情緒。
可是讀不出來,江鶴也覺得沒關係。
他和路澄還有很長的路要一起走,他可以慢慢去猜,慢慢去讀。
如今坐在噴泉邊,看著附近周圍綠化仿佛像個森林公園,甚至麵前的廣場噴泉還不時地有鴿子落地,在地麵上走兩步,發出咕咕咕的聲音。
江鶴不自禁感歎一句;“瑞慈好大啊。”
簡直像個小公國一樣,已經成了自己獨特的體係,在自己的規矩下運轉生活。
路澄點頭,同意江鶴的話。
江鶴向來是很有野心的人。
他看著瑞慈,這麼高這麼大這麼多輝煌成就的瑞慈。
他不會像彆人那樣,腦子裡麵都是“如果我可以去瑞慈上班就好了”的想法。他的想法是——
“我們一起把橙子喝喝做大起來!做得比瑞慈還要大!”
“我們投彆人的項目,等有了大量資金累積後我們也做項目!早晚有一天我們很有錢很有錢!”
他說得很認真。
路澄也被感染到了,那些若有似無的糾葛被他拋到一邊:“會的。一定會的。”
起碼現在就比以前有錢嘛!
都不用騎共享單車了。
可以開車回去了!
-
等回到橙子喝喝,路澄繼續生活,總是對著電腦敲敲打打,也總寫點兒什麼東西努力補貼自己。
突然有一天,路澄突然才對時間的流逝,有種後知後覺的感覺。
他問:“到盛夏了啊?”
江鶴點頭。
他最近也有點焦慮,一方麵吧,很享受和路澄時時刻刻黏在一起的感覺。
是真的時時刻刻黏在一起。
早上一起吃早飯,中午一起吃午飯,晚上一起吃晚飯,白天在橙子喝喝一起聊天,下班也要一起走一段。
之前江鶴做夢都夢不到這樣的好日子。
哇,他居然也有喜歡的人,也可以和喜歡的人一起吃飯散步。
可另一方麵,路澄是休假才有時間,時刻有可能回到孟竟軒身邊去。
一想到孟竟軒,江鶴就生氣,就覺得暴虐的因子充斥著他的身體,要把他充成鼓鼓的氣球了!
他很討厭孟竟軒,更討厭孟竟軒可以讓路澄離開他。
路澄……
一想到路澄,他整個人僵持在這裡,不敢多動一步半步。
仿佛自己是站在身下即有萬丈深淵的獨木橋上,一點風聲都可以把他吹下去。
他的占有欲濃烈到時刻都要黏著路澄,公司裡買奶茶喝,路澄的那杯他也要親自遞過去。
可麵上積極善良活潑,溫和可愛元氣滿滿。
可是元氣滿滿的江鶴,偷偷講孟竟軒的壞話:“達兆前景堪憂耶,你還要去上班嗎?”
啊話裡的意思就是,彆去了彆去了上個喵喵班啊!
你都有我了,都有橙子喝喝了都有我們了,還上什麼班?
路澄確實不想上班了。
他之前對自己的名氣一直沒有一個清醒的認知,看著粉絲上漲,隻覺得或許隻是關注一下,看著個人網站裡粉絲日活嘎嘎高,也心情平靜。
路澄對他自己的關注吧,屬於不多不少。
不像是江鶴,江鶴對路澄的關注,那屬於是相當多了。
但凡是路澄演過的戲、參加過的綜藝,到處搜各種各樣的評論看。
看到有好的,還分享給路澄。
就比如這篇,一位知名影評人發布的《環廊》的劇評。
很明顯,這位影評人追劇慢半拍,而且她好像是被損友騙了。
她一共發了兩篇劇評,第一篇那叫一個誇得上天入地。
第一篇,《於案件中窺視靈魂燭光》。
【在朋友家一口氣看完了這部《環廊》,真的是唯一恨的就是太短。
好看到我長歎一口氣,為人生,也為了她。
……
所以啊,所求即為困苦,所渡即為災厄。
七個案子,每一個都反應著人世間殘忍困苦,追尋正義真相不僅是為了平反,也是為了讓難言者發聲。
用了整部劇的時間去探討所謂的懲戒罪惡。可正如劇中要表達的那樣,人不能淩駕於法律之上。
正如哈耶克所說的那樣,法律永遠不是在拘束,而是在擴大自由。當一個人不需要服從任何人,隻服從法律的時候,那這個人即為自由的。
超脫法律的審判,本身就是個人意誌的體現,無論多麼“正義化”和“爽文感”,都掩蓋不了背後的不當。
當然,這部劇也有太多打動我的地方。
……
最打動我的,就是嚴拾站在鮮紅的畫作前,鏡頭從正麵猛地拉高,照著環廊的莫比烏斯環,也映照著人生。
嚴拾的演員很有靈氣,所有的情緒和言語都揉碎了化在他的眼睛裡。一見他,就恍然,哦,原來眼睛真的會說話。
他身上的無辜感很足,可眼底的瘋狂也恰如其分。
演員身上最缺的特質就是脆弱感和瘋狂感,一個同時能駕馭這兩個角色的演員,他的未來不可估量。】
江鶴把誇路澄的複製粘貼進自己的備忘錄。
像拿著小包撿貝殼的小孩子一樣,全部儘數收藏好。
【劇情更是裡外邏輯清晰順暢,從事業線到感情線,漂亮到仿佛是精美到沒有任何可以挑剔地方的藝術品。
隻感覺看完這部劇的我是幸運的,像是在盛夏喝下一口冰汽水。
劇情圓滿自洽,作為觀眾沒有任何額外的遺憾了。】
底下評論:?
粉絲和路人都發出了疑惑的聲音。
啊?啊?!您認真的嗎?
前麵您說得都對,怎麼最後突然說什麼作為觀眾沒有任何額外的遺憾了?
評論瘋狂刷新。
【什麼?這說的是環廊?是和我看的環廊一樣的那個環廊嗎?】
【是斷網了嗎姐姐?怎麼覺得你看了盜版啊?】
【什麼叫用了整部劇的時間去探討所謂的懲戒罪惡?你看的不是整部劇吧博主?!】
【什麼!什麼叫沒有遺憾了!你怎麼可能沒有遺憾啊!!】
【噓噓噓噓!那叫什麼盜版?那叫無感情戲cut剪輯版!】
影評人還回複粉絲。
【什麼?感情線不是和嚴拾嗎?還是你們覺得這種絲絲縷縷的靈魂糾葛衝撞,不能叫感情線?】
粉絲趕緊回複。
【倒也沒錯,艸!可是女主有官配的啊!】
【博主你朋友估計是故意的吧……你去網上看全集你就懂了……】
【全集裡麵恨不得一集一半時間到三分之二的時間都是女主和霸總的感情戲,你要是看的是全集,你不會嗑得這麼猛的啊博主!】
【你也不會這麼愛這部劇啊博主!!】
是的。
這位博主看的是朋友自己剪輯的。
你說這是損友嗎?完全不是!這位朋友給了她一次震撼的觀劇體驗!
哦不是一次是兩次。
看完剪輯版的《環廊》,震撼一次。去看沒剪輯過的,又震撼一次。
看完全片,又發出一篇影評。
《教育者受教,回環般自渡》
【……
瘋了嗎?我隻想問一句,編劇你瘋了嗎?!
我查了一下,寫婚姻的和寫破案的不是一個編劇,所以你們誰把誰掐死一個吧!彆折磨我了!
諷刺的是,這部劇的編劇是想通過這部劇告訴大家,推理和倫理是很好的搭配,事業和婚姻可以兼得。
但是看完整部劇,我沉默間隻覺得脊背發涼。
一部教導你熱愛婚姻的劇,最後揭開了婚姻的現實,多殘忍的真相。
不僅看了破案,還看了一場由戲外延伸到戲內的行為藝術。
……真的是,隻好無奈搖頭了。
叫我怎能不愛你啊,《環廊》。】
路澄從江鶴發過來的鏈接點進去,看完影評,就發現這位博主還關注了路澄的微博。
像這樣關注路澄微博的影視博主搞笑博主營銷號博主等等等等,已經有很多很多了。
不愧是全網牆頭路澄!
經過了《承江岸》的白渚和《環廊》的嚴拾,再加上他錄製過兩期綜藝,並且即將作為常駐嘉賓錄製第二季的《身份套娃》。
同時桑德霓的粉絲運營也異常優秀,吸粉固粉寵粉一條龍發展。
路澄的名氣得到了加倍式增長。
自然,沒那麼快成為所謂的“頂流”。但最起碼,他是路人印象超好的很會演戲的新人演員。
最起碼。不會突然被誰違法犯罪的直接摸掉。
清算一下名氣,再盤點一下最近投資賺的錢。
……說起錢,桑德霓一直用仿佛看大魔王的眼神看路澄。
桑德霓能不那個眼神嗎?
什麼投資狂人啊路澄?怎麼投什麼賺什麼啊!而且什麼人能這麼迅速就能完成原始積累啊?
上個月投一百萬進一個網劇,這個月小糊糊男主角通過爆款選秀直接登頂第一名。
整個網劇趕上小糊糊男主最火的時候上映,不提播放量是怎麼爆炸增長,光賣周邊就賣了一千五百萬。
投項目投到一個綜藝,一直很糊沒人看。
剛投錢沒兩天,官方助農一個全網推薦,整個綜藝招商立馬破新高。
桑德霓一直覺得,路澄好狠一男的。
這是什麼投資強人?而且運氣還這麼好?
做項目做到最後,運氣好的都能比人家多賺幾番,而路澄,您是什麼錦鯉嗎?
看什麼中什麼?都不怕暴雷的。
桑德霓對路澄肅然起敬。
路澄不知道她的心思。
路澄感知著盛夏的天氣,站在床邊看著綠葉婆娑出陰影。他抱著胳膊,也遠遠眺望天際,他隻是回想著劇本,仔細一盤算,表示可以的,薅了不少羊毛。
之前的路澄,是有了上桌的籌碼。
而現在的路澄,則是有了掀桌的籌碼。
所以,他一麵讓桑德霓繼續去查達兆洗錢的事情,一麵推開了牌桌。
……停滯的劇情,可以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