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鶴知道路澄才不是故意擺個造型等他上門偷狗的時候看的，這麼久的同床共枕，睡一側這件事情，融入了路澄的身體意識，成了他的習慣。
習慣不是一個人的習慣，是兩個人的習慣。如果是江鶴一個人睡的時候，他肯定也是這樣的吧。
江鶴沉默著走過去，盯著路澄的臉。月光柔和落在他臉上，睡著的路澄安靜極了。
他長得本就無辜，睡著的時候臉上落著月光，倒真是無辜聖潔又漂亮。
漂亮是真的，氣人也是真的。
江鶴才不要看他，省得自己被他蠱惑，後退兩步，一腳擦過噸噸的屁股。
噸噸迷蒙地睜開眼睛。
狗懂什麼啊，狗隻知道它正睡覺呢，主人給了一個僅次於嘴巴子的屁股巴子。
噸噸歪了下頭，想努力地用小腦殼去思考。
江鶴才不給它思考的時間門，冷笑一聲，衝上去一把狗掀翻！
直接摟在懷裡，再一把拎起毯子，抖抖小豬毯子甩在肩膀上，轉身就跑。
還惡狠狠關門。
他抱著狗撒丫子就跑，走樓梯一路往下，跑起來四肢搖擺，還自言自語，對著狗耳朵嘎嘎笑：“噸噸，噸噸哈哈哈哈！”
噸噸小狗睡得好好的，突然被抱著亂甩，狗耳朵一顛一顛的，腦殼裡麵的水都快晃成氣泡水了。
誰懂狗的迷茫啊？啊？！
也就是我們噸噸小狗脾氣好，這要是貓咪，一jio蹬上你的腦殼。
等江鶴下到樓底，直奔汽車，準備上車走人的時候，一抬眼，臉上的笑容就不見了。
他看見路澄就站在他車邊。
路澄穿了一身墨綠色的家居服，陰沉著臉，本來長得就喪，衣服還很貴氣，此時此刻活脫脫一個斯萊特林，給他個魔杖，他能用物理魔法砸人腦殼那種：“跑？跑挺快？”
他走過來：“還知道走樓梯，不叫我逮住你？怎麼，沒想到我乘電梯比你快？”
江鶴倔著脖子，昂頭看著路澄：“哼。”
“你沒睡著？”他反應過來了。
“我怎麼睡著。”路澄問，“你那是偷狗嗎？你那是在家裡郊遊散步還是競走？”
路澄看看江鶴：“喔，故意的。故意讓我逮到你。”
江鶴抱著狗，低著頭，踹了路澄鞋尖一腳：“亂說！”
“我就是偷狗，誰要找你？”
他嘀咕著：“你就在家裡看電視劇吧，我管你是看江澈還是看譚宗平，你愛看誰就去看誰，和我沒有關係！”
大半夜的，路澄和他倆站在樓下喂蚊子，真的很傻。
夜空裡一輪月亮懸掛著，亙古長明。在這樣漂亮的月光下喂蚊子，嗯，還是很傻。
路澄有些不解：“你為什麼老是到處吃醋，這裡啃一口，嗯？酸的？那裡啃一口，哇！酸的！你怎麼老這樣？”
江鶴咬牙切齒，低聲講話：“我就是這樣！”
“我就是這個樣子，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你就知道，怎麼現在又說我亂吃醋？”
把路澄給氣笑了。
路澄：“淨說豬話！”沒道理，沒邏輯，沒前因後果，但很有情緒。
他搖搖頭：“你老是講些豬話。”
一直一直，從始至終，江鶴就是會吃醋。
路澄歎口氣，伸手摸摸江鶴的發頂。
江鶴的頭發順滑又好摸。
吃醋的愛，發脾氣的愛，很鬨騰的愛，很煩人的愛。這就是江鶴給他的愛，多多擠擠，一大兜子一大兜子，直接倒過來。
他突然意識到，江鶴就是一輩子都不會有很滿的安全感。
一旦疏忽江鶴一點，江鶴就會很不安。以前是忍著，現在在一起時間門久了之後，就鬨起來了。
江鶴，會一遍一遍確認。
你煩我了嗎？你惱我了嗎？我這樣你生氣嗎？你還愛我嗎？你今天還愛我嗎？你昨天是愛我的，可你明天還會愛我嗎？
一點一點，擠滿路澄的心。
叫路澄看不見旁人，看不得一點旁人的好。
路澄何嘗不是在確認呢，每一點江鶴給他的愛，都叫他對愛更信任。叫他開始會吵架，會爭執，再也不對愛不屑一顧，再也不冷漠怯弱。
好吧。路澄告訴自己，好吧。
粉紅小豬不講豬話，又講什麼呢？
——你愛他這個，就要愛他那個。
缺愛的你長大後，你這樣學會愛。
路澄就走過去，一把搶過狗，抱在懷裡：“我的狗。”
然後在江鶴大叫之前，湊過去，親了一口江鶴撇著的嘴角：“我的。”
江鶴嘴角還撇撇著。路澄說一聲，就親一下他的嘴角：“我的小狐狸、粉紅小豬、神奇彈跳兔、可愛小炮彈、生氣鼓鼓的小河豚……”
直到把下垂的唇角親到揚起來，親到江鶴挺胸抬頭，像隻鬥氣的驕傲小公雞。
路澄：“你的愛就是這樣，很鬨騰的愛，很煩人的愛，對吧。”
就是咋咋呼呼的愛，亂七八糟的愛。就是一個自己都不會愛人，但是撲麵而來、洋洋灑灑、叫囂歡呼著的愛。
那麼多的真心實意，那麼多的情意溫存。
江鶴需要更多的愛，才能不大叫著到處吃醋。
路澄想到這裡，倒是也自我反思了一下，直言：“這麼說的話，我也要給你灌滿很多很多的愛，你才能閉嘴安靜一些，對不對？”
路澄是有感而發，分析彼此之間門的感情，提煉愛意中的觀點，本意是在學習中進步嘛！
結果這話說完，他眼看著江鶴愣了一下，然後臉越來越紅。
從臉頰下去，順著耳根到脖頸，眨眼間門全泛著粉色。
江鶴咬著下唇，含嗔帶羞地瞪了路澄一眼。
路澄恨自己的秒懂：“……你思維可以健康一些。”
江鶴低頭搓搓腳尖，不說話。
抬起手，抓住路澄睡衣的袖口，拽了拽，又搖搖晃晃幾下，就是不肯鬆手。路澄看過去，江鶴就眼神亮晶晶地看他一眼，再低下頭去，不說話，
路澄滿臉的一言難儘。
他反手握住江鶴的手腕，抱著狗：“走吧，上樓。”
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你半夜睡不著還偷狗？嘖，你乾脆不用睡了。”
月亮高懸。
因為你用愛意，把漂亮卻冷淡的月亮，一點一點烘烤成噴香圓餅。
所以，你一直傾慕的金色月亮，流連落於你枕邊。
噠噠，金色月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