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壽山伯府裡,老夫人是一個不容忽視的存在。
雖然她的存在,在很多人眼裡,不僅多餘而且礙眼,但她的地位很身份,隻要她還活著,那些人就必須對她畢恭畢敬,孝順遵從。
哪怕隻是做做表麵功夫,也不能馬虎。
要說這府裡對老夫人最有意見的,還屬壽山伯的生母柳姨娘。
老伯爺在世的時候,她進伯府不算早,那時候老伯爺身邊已經有了幾房姨娘,算上那些個沒有名分的姬妾,就更多了。
何況老夫人娘家勢力不弱,又有兒女傍身,在伯府裡向來是說一不二,威嚴十足,就連老伯爺在有些時候也得讓她三分。
雖然老夫人對底下的姨娘姬妾並沒有太過苛責,但也絕對談不上和顏悅色,再有後宅爭寵之事不斷,她一個新入府的姨娘,自然是活的戰戰兢兢,生怕開罪了旁人而給她惹來滅頂之災。
她的姿色勉強隻能稱得上中上,老伯爺對她也隻新鮮了一兩個月便漸漸冷了下來。
可偏偏就是這一兩個月的功夫,竟讓她有了身孕。
夫人已經有了兒女,也沒有對她多做為難,她小心翼翼吃不好睡不安的熬滿了十個月生下了老伯爺的庶長子,又提心吊膽的看著他長大。
後來老夫人獨子早逝,兒子成器入了伯爺的眼,成了如今的壽山伯,原本兒子熬出頭。也該是她揚眉吐氣之日了,可偏偏上頭還有個精神矍鑠的老夫人。
老夫人即使什麼都不說,隻要她活在那裡,她就隻是個姨娘,就必須得俯首伺候,不得有半分怠慢。
就比如如今老夫人過六十大壽,她就得一大早的和其他人一樣,過來福安堂給老夫人磕頭祝壽。
一會兒大宴賓客,她也得站在一旁,陪著老夫人麵見上門來祝壽的貴客。
雖然老夫人笑容親切的說。這是為了以後,若是她不在了,這伯府裡頭的事情,還得有她幫忙張羅,到底她隻是個掛名的養娘,比不過她這個親娘說得上話。
為此她不得不再次跪下磕頭,這哪裡是抬舉她。分明是在給她找不痛快。
旁人家自然是養娘不如親娘,可如今老夫人不僅是當今壽山伯的養娘,更是嫡母。
她就算是伯爺的親娘,可不過是這伯府的半個奴婢,哪裡能和老夫人相提並論?
如果伯爺真的將伯府的事情交給她來料理,那不出一天,壽山伯府就會淪為全京城的笑柄。
更有甚者。嫡庶不分等等的罪名扣下來。伯爺的前程也算是毀了。
老夫人這是在提醒她呢。
像這樣的提醒,幾乎每天都會發生。
柳姨娘很委屈,可是卻無可奈何。
老夫人今天大壽,看著精神比以往更是好了不少。她端坐在福安堂,由長媳羅氏陪著,和一乾熟悉的老姐妹說話聊天,其他書友正在看:。
羅氏梳著一個簡單的團髻,上頭隻插了一隻玉雕寒梅的簪子,湖水藍的褙子襯得她越發的清瘦恬淡。
她寡居多年。若不是因為今天是老夫人的壽辰,她也不會出現在這樣的公眾場合。
按說起來,她才是壽山伯府老夫人的正牌兒媳。
若不是老夫人的嫡子因病早逝,如今在前頭迎客的正牌壽山伯府女主人就應該是她。
“怎麼不見彤兒?”說笑間,老夫人突然似想起什麼一般斂神四下張望,未尋到心中所想的目標,難免有些焦急,扭頭問正在張羅著續茶的羅氏。
要說老夫人如今的心尖眼珠子,就是彤哥兒這個嫡孫了。
兒子去世的時候,羅氏已經有了六個月身孕。
這孩子是她如今唯一的指望和期待。
有時候她甚至會想,若是這孩子早些日子出生,怕如今又是另外一副景象。
彤哥兒自出生以後,老夫人便日日守在身邊,一應吃穿用度都由她自己指派專人采買,從不牽扯到伯府。
對此壽山伯夫人孫氏也曾委婉的表白過兩次,卻被老夫人嚴詞拒絕了。
以前這孩子便已經是彆人的眼中釘了,何況如今蘇氏又有了身孕!
“孫媽媽帶著在隔間兒溫書呢,說是師傅明兒要問他們幾個學問。”羅氏笑了笑,探身透過百寶閣,能看到彤哥兒正端端正正的坐在炕頭上背書。
老夫人的擔心她很清楚,但有些時候,也是無可奈何。
對於老夫人經常說的,若是彤哥兒早些日子出生便不用如今這樣提心吊膽,她並不這麼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