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對岸一望無際,徐臨越看著遠方說:“很多年前我說過一句話,我說諾伯特老了,需要年輕化。回國之後我發現,這兒的諾伯特還不是老了的問題,是爛了。”
他沒繼續說下去,公司內部的現狀伯永璋肯定比他更了解。
湖麵重又平靜了下來,伯永璋冷冷開口問:“你想做什麼?”
徐臨越回答說:“高層內鬥你管不了我來管,你顧慮多,但我沒有可在乎的。”
伯永璋偏頭看向他,和三年前一樣,男人麵容冷峻,輪廓分明,那雙幽黑的眼眸深不可測,藏著野心,也藏著傲氣。
“你想要什麼?”伯永璋問。
徐臨越說:“我不貪心,回到原位就好。”
伯永璋笑了聲:“說到底你不屬於中國部,我沒有權力幫你複位。”
“但你有權把市場部總監的位置給我,這就夠了,其他的我自己解決。”
伯永璋握著魚竿,未置可否。
“我在總部的時候,聽說你有個綽號,你自己知道嗎?”
徐臨越神情微動,答:“知道。”
“Jackel,胡狼。”伯永璋望著平靜無風的湖麵,“我以前覺得他們是小瞧了亞洲人,我現在覺得,他們是小瞧了你。”
見伯永璋站起身準備收杆,徐臨越問:“有魚上鉤了?”
“沒有,看來今天釣不到魚了,我還是不浪費時間了。”
走到徐臨越麵前,伯永璋停下腳步,兩個男人個頭差不多,但他老了,腰背不如年輕人挺直,顯得氣勢也弱了截:“臨越啊,你不會是想要我這張位置吧?”
徐臨越否認說:“不感興趣。”
伯永璋直視著他的眼睛,試圖窺探出他深藏不漏的心思:“你知道我的目的,我總要知道你的動機。”
“我說了,我要回到原位。”
“他未必歡迎你。”
徐臨越垂眸勾了勾嘴角,沒說話。
“冷風吹久了骨頭疼,我先回去了,你呢?”
“我再坐會兒。”徐臨越坐回折疊椅上,拿起魚竿。
伯永璋背著手,對他說:“那祝你好運。”
深秋天黑得早,太陽一落山氣溫就陡然下降了好幾度。
徐臨越走過長廊橋回到屋內,裡頭燈火明亮,歡聲笑語不斷。
“臨越,這裡。”宋立晁抬起胳膊向他招手。
徐臨越拿起酒杯走過去,名利場的寒暄說來說去就那麼幾句,無聊透頂,但又不得不做。
他剛在這桌和男人們聊完品酒,轉頭又被徐繪吟拉走了,說要介紹個“新朋友”給他認識。
徐臨越無奈又心累,下午在車上還一口一個敏芙,一聽這家有個和他年紀相仿的侄女又等不及要撮合兩個人認識了。
好不容易得了空閒喘口氣,殷雨堂又來找他。
“舅,你讓我緩緩。”徐臨越把領帶扯鬆了些,屋內悶熱,他覺著呼吸都有些不暢。
殷雨堂幸災樂禍道:“你姐又給你安排相親了?”
“嗯。”徐臨越給自己拿了杯檸檬水,“下午還想讓我和常敏芙複合呢。”
殷雨堂說:“敏芙說到底背景還是差了些,你姐肯定想給你找最好的。”
徐臨越聽了隻想笑,反駁道:“都什麼年代了還看家世?”
“看家世不對嗎?”殷雨堂抿了口杯子裡的洋酒,“家世說明眼界,眼界說明三觀。”
徐臨越眯起眼睛:“你彆和我說你跟她在一起是因為你倆三觀合。”
殷雨堂回擊說:“至少我這老婆我姐滿意,你姐呢?你老婆呢?”
徐臨越哼笑了聲:“我媽是覺得你再不結一輩子都結不了了。”
“你媽擔心的才不是這個。我和你說,”殷雨堂放下酒杯,“有多喜歡決定一段感情的上限,但有多合適才決定這段感情的下限。”
徐臨越蹙眉:“什麼意思?”
“讓你不要想要的太多。”殷雨堂說完就走了。
徐臨越把杯子裡的檸檬水喝光,嫌屋裡悶,他一個人又回到院子裡。
想看眼時間,拿出手機他才想起下午那通未接來電。
現在是晚上七點,徐臨越想了想,還是回撥過去。
他沒等太久,電話接通後對麵的人“喂”了一聲。
大概是不滿他在下班時間來電,實習生的語氣聽上去不太耐煩。
“例會開得怎麼樣?”徐臨越問。
“你還記得呢?”
這倒讓他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聽筒裡沉默了兩秒,對方大概也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不善,清清嗓子開口說:“我把目前的進度彙報了一下,其他人都不太看好這個項目,Darlene看隻有我在,就沒多說什麼。”
“嗯。”徐臨越抬起頭,夜空中繁星閃爍。
“還有什麼事嗎?”電話那頭的人問。
“我給你五百你現在來西山接我,願意嗎?”
“不願意。”
她拒絕地太乾脆,徐臨越本來也就是隨口一說,並不指望她會真的答應:“好吧,你早點休息吧,掛了。”
徐臨越剛拿下手機準備掛電話,就聽到那頭說:“哦對了。”
“什麼?”
“上次明明是安今先道歉的,你沒贏。”
徐臨越愣了愣:“好吧。”
“還有,你怎麼知道他倆會有人先道歉?”
徐臨越說:“你們仨其實挺像的。”
“哪裡像?”
徐臨越沒回答:“掛了,公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