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熟悉的地方,轉瞬又變成了異國他鄉。
徐臨越忽地想起前年聖誕,在August的公寓裡,他許願說明年要休兩個月的假期環球旅行。
那時候他是怎麼說的?
他說:“No, I ’t work without you.(不,我不能沒有你。)”
現在想起來徐臨越也隻是覺得好笑,他居然真的覺得自己是不可或缺的。
快三十的人了,連工作就是工作,工作之間隻有純粹的利益關係都不明白。
這世界上沒有聖誕老人,隻有無情無義的資本家。
他還覺得那小實習生單純,自己才是最天真的。
徐臨越喝光杯子裡的冰美式,安今的電話來得正是時候。
“喂。”
“學長,Jasmine問你晚上有空嗎?”安今在那頭說,“她要找你喝酒。”
“有啊,我一無業遊民當然有。”聽筒裡背景音嘈雜,徐臨越把手機拿遠,問,“你在哪兒呢?”
“來利特了,August要親自參加新車的安全測試,還叫上了好幾個高層。”安今小聲說,“旁邊還有記者呢,Jasmine臉都黑了。”
徐臨越挑眉:“哪個聰明蛋想的啊?”
“公關部的吧,這個應該不會出什麼事吧?”
“說不定,安全測試要排查出所有的隱患,反反複複測幾千遍都有可能在下一次出現意外。”徐臨越想了想,還是不嚇她了,“不過我估計也就是做做樣子,你們在不在意義不大。”
“反正也輪不到我。”安今說,“你說August要上就自己上唄,還拉著彆人。”
徐臨越嗬了一聲:“他有功夫玩這套,不如早點拿下技術部,諾伯特再怎麼樣,造車水平也是世界一流的。”
“不說了啊,Jasmine說酒吧等你。”
“嗯。”
無所事事的下午能用來乾什麼呢?電話掛斷,徐臨越看著天空想。
去公園散步?去看場電影?
算了,好像都提不起什麼興致,還是回家睡覺吧。
他在公寓裡一覺睡到日落,迷迷糊糊地醒過來,都分不清現在是清晨還是傍晚。
徐臨越打著哈欠起床洗漱,出門前換了身衣服。
下樓看見天際粉紫色的晚霞,他停下腳步,拿起手機對準天空。
酒吧離家不遠,徐臨越依舊選擇步行。
他到的時候,Jasmine已經坐在吧台邊上了。
“Hi.”徐臨越拉開高腳凳坐下。
女人金發碧眼,撐著下巴對他說:“I also want to quit.(我也想辭職。)”
“I didn’t quit, I got fired.(我不是辭職,我是被開。)”調酒師端上半杯威士忌,徐臨越拿起酒杯。
Jasmine挑起一抹笑容,問他:“You know lately there have been new rumors?(你知道最近又有新的傳言了嗎?)
“About you and August.(關於你和August。)”她又補充道。
徐臨越抿了口酒,不為所動。
“They say you were lovers, he’s getting married, so you......(他們說你們是戀人,他要結婚了,所以你......) ”
徐臨越臉色驟變,低罵了句臟話。
他的反應太有趣,Jasmine憋不住笑說:“Sorry.”
徐臨越越想越覺得生氣,杯底重重砸在桌麵上:“老子才不是。”
Jasmine聽不懂中文,一臉疑惑地看著他。
“Nothing.”
“You need a girlfriend, and a new job. (你需要一個女朋友,和一份新工作。)”Jasmine拿著酒杯碰了碰他的杯子,“Restart your life. I wish you good luck.(重新開始你的生活吧,祝你好運。)”
“Thanks.”徐臨越微笑著說,“But I hate work, I hate people, I even hate the world now.(但我現在討厭工作,厭煩人類,我現在甚至憎恨世界。)”
Jasmine同情地看著他,舉起酒杯。
徐臨越長歎了聲氣,隻覺得無奈。
手機裡不知不覺存了很多照片,他以前沒有記錄生活的習慣,或者說他沒有閒心去留意今天的晚霞是什麼顏色,失業之後倒是發掘出自己的生活情趣了,他居然還有這麼感性的一麵。
隻是照片再多,也沒有可分享的對象。
慕尼黑的秋天來得很早,徐臨越很少出門,每周固定見一次康複訓練師,偶爾Jasmine會約他喝酒。
在無話可說、無事可做的境況下,廢棄的微博號成了他的秘密花園。
他把這段時間收集的落日一起上傳,懶得配文案,乾脆就隻發了九張圖片。
落日西沉,將天邊的雲染成橘粉色,夜幕即將來臨。
“陶婷。”
陶婷舉著手機輕按拍攝鍵,放下胳膊應:“來了。”
“拍什麼呢?”男人站在原地等她過來。
陶婷小跑追上去,說:“今天的天空很漂亮。”
“那我們慢點走。”
陶婷笑起來:“你不是說餓了嗎?”
“享受當下比較重要。”
“你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