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王寶釧綜合症(2 / 2)

終於理清沈家親戚把持的外圍公司,與上市公司交易來往,沈懸叫了董事局會議。

在這之前,他準備給宋回燒最後一把火!

……

進了十月,季節在一夜間轉變,陰雨連綿,霧氣沉甸甸墜在半山腰。

彆墅早早開了除濕恒溫,窗外陰寒蕭瑟,室內溫暖宜人。

沈懸靠在沙發裡看資料,腿上蓋著奶白色軟毯,像隻躲雨的狐狸。

阿耀守在一旁,時刻注意他的視線,和閱讀速度,適時地上下一頁資料。

他身邊小台幾上,整齊摞著厚厚一疊文件夾,上麵查看級彆為機密。

這些上不得台麵的私下交易,賬務模糊,通道複雜,無聊又繁瑣。

隻有沈懸這種怪物,看得津津有味。

突然,他坐直身體,在兩份文件間仔細對比:“藏得可真深啊。”

鑫耀包裝,業務量百分之八十為沈家企業,規模不小,單價極高,資金流動頻繁,卻連年虧損,是集團救濟大戶。

包裝業虧損不意外,但用高於市場價格的單價,常年吸血,關聯十幾家空殼公司,還虧得盆朝天碗朝地的,實屬罕見。

如果沒猜錯,鑫耀包裝,就是沈家親戚,用來洗走利潤的主動脈。

掐住它,沈兆隆、沈兆威不死也得脫層皮。

“阿耀,我跟你打賭,他們的血本都壓在這裡麵。”沈懸神采飛揚,狩獵財富的本能迸發。

阿耀笑了,露出單側尖虎牙:“我可沒有與沈先生打賭的本事。”

他由衷開心,天氣轉涼,沈懸總是一副電量不足的樣子,又懶又倦,食欲也不好。

中醫調了方子,也是效果平平。

現在舉著資料,臉頰一抹熱紅,薄唇帶笑,神采奕奕。

阿耀看呆了。

“阿耀,我想把鑫耀的事,交給你去辦。”沈懸支著頭看他,“我賭你旗開得勝。”

阿耀訝色難斂,羞怯自卑地垂下黑眸:“沈先生,我沒上過大學。”

“我教你,我比大學管用。”沈懸溫暖修長的手,落在他腦後揉了揉。

青年發絲柔順,極乖地在他指間滑過。

窗外雨勢漸大,天色驟然一沉,陷入停電般的黑。

阿耀在黑暗裡垂著頭,耳尖是紅的,眼眶也是紅的。

他的腦海沒有過去,沒有未來,是片荒蕪之地。

一些片段讓他覺得自己應該上過高中。

但沒人信一個連名字都不記得的人。

種花的阿叔需要勞力,而他要口飯吃,僅此而已。

阿耀也曾羨慕沈泉,最愛看他下車,抱著書冊跑進屋。

那些書很香,收拾桌子的時候,他偷偷聞過。

阿耀極早踏入殘酷社會,甘嘗其味,眼淚未必落於委屈,而是猝不及防一口甜,怕死了它會消失。

“我很笨。”他低頭藏起起霧的黑眼睛。

沈懸被逗樂,跟沈家三隻衰仔比,阿耀簡直是天使。

“我不嫌棄。”他的手滑到對方肩膀,鼓勵似的拍了拍,“好了,就這麼定了,你去把沈泉找來。”

阿耀憋住酸楚,點頭起身離去。

沈懸望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他是有私心的,蔣家的崽當然要好好養。

不多時,沒心沒肺的沈泉走進客廳。

“大哥,你找我啊?”他人未站定,話先出口。

沈懸瞥他一下:“誰教你的,站好了再說話。”

“哦。”沈泉不服氣,卻站得筆直。

他長相乖順,膚白發黑,單側有笑梨渦,眼神清澈愚蠢,是隻漂亮的小白癡。

沈懸看了他一陣,決心已定:“宋回最近在乾嗎?”

“他出差了,第一次出差就跟著總監。”說起宋回,沈泉眼睛直冒金光。

沈懸懶得理他:“那你轉告他,等他回來,抽時間陪我去圍村水庫釣魚。”

沈泉的泥鰍腦袋轉得飛快,大哥說的是“陪”欸!

“我現在就去告訴他!”他臉上帶著難言的驚喜。

沈懸不悅:“他不是出差了嗎?”

沈泉點頭:“沒錯,去港城出差,不遠。說是鵬達林業有項目?我也不懂。”

腦海中閃過一道光,沈懸突然想到,書中鵬達林業增發暴出驚天金融醜聞,牽連好幾家投行、資管。

“梁律師做過鵬達的顧問,你去找他牽線,沒準能幫到宋回。”指腹蹭過碧色茶盅,沈懸點撥一二。

沈泉感動得稀裡嘩啦,梁洛是父親留給大哥的大律師,哪是他能請動的神佛。

梁洛肯說話,鵬達十有八九能成,全是大哥的麵子!

沈泉衝到沙發前,躬身緊緊抱住大哥:“謝謝大哥。”

“謝什麼,你是我弟弟,疼你應該的。”沈懸的手懸在他背心,遲疑一秒拍了下去。

沈泉沒有動,撲在他身上小聲說:“大哥,我心裡有兩碗白粥。一碗是小時候我生病,大家都出去旅遊,阿姨也放假,你給我煮的。你為了給我煮粥手都燙紅了,我能記一輩子。”

“另一碗是阿回給我煮的。我跟爸媽賭氣不回家,有一次在宿舍生病,發高燒,是阿回守我了一天一夜才退燒。他找了個排擋,掏錢親自給我煮白粥,我也永生難忘。”

沈泉緩緩蹲在沈懸腿邊:“大哥和阿回,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天空劃過一條銀亮閃電,悶雷像是在頭頂滾過。

冥冥之中似有預感,沈泉心中夢魘般窒息,遠遠大於喜悅。

他像屠刀下的羔羊,虔誠祭獻,祈求一些虛幻的美好。

昏暗裡,沈懸的表情一成不變:“外麵雨大,不要自己開車,讓僑叔送你去。”

沈泉聽話地應下了。

空曠寂靜的主客廳,沈懸托著下巴,依窗看雨:“受汝命格,承汝因果。你放心吧,一切不可能再重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