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涵一點麵子都不給堂兄:“哪個圈兒塌了,大半夜把你放出來,撒尿圈地呢。”
他一開口,就像吃過健胃消食片的屎殼郎子,給沈瑞噴一臉。
沈瑞黑著臉,有氣不敢撒。
最近他親爹,被阿耀查得屁滾尿流,鑫耀總裁位置眼看不保。
他爹千叮嚀萬囑咐,讓他裝幾天寶貝兒王八,彆亂出頭。
兩人正在這兒鬥雞呢,遠遠走來個穿花襯衫的大光頭,昏暗走廊裡還戴著墨鏡。
“哎呦,兩位沈少爺,怎麼還掐上了?”他張口就是港城口音。
沈瑞轉頭自嘲:“渣哥,我可不敢當沈少爺,這有正經兒的呢。”
原來今天沈瑞不是自己擺局,而是參加這位的場子。
光頭壯漢人稱大渣,是遠近聞名的港城疊馬仔。注①
混跡本地豪門公子圈兒,經常開遊艇帶一幫人過海豪賭,一擲千金。
“少叫我大渣就好。”光頭遞過去一張純黑色名片,“早就聽說,少是海城最能玩的人。”
手指夾住名片,瞥一下,沈涵哂笑:“我可不跟疊馬仔玩兒。”
他遊戲人間、遊手好閒、遊蜂浪蝶,但賭博,還真隻玩過老虎機,小學生水平。
“少誤會了,”大渣毫不在意,呲著白牙笑,“我這個人,工作是工作,朋友是朋友。”
沈涵“哦吼吼”怪笑:“我就喜歡你這樣,特彆不要臉的。”
大渣依舊笑著,連嘴唇的弧度都沒變化:“能讓少喜歡,也是我的本事。”
“這周港城金獅vip日,少可否賞光。”他一字一句緩緩說道,“屆時,我親自為少駕駛遊艇,保證你風光無二。”
沈涵擺擺手,準備走人:“你爺我沒興趣。”
“少留步,”大渣走過去,低聲說道,“少可能不知道吧,海城的大導演、製片人,知名演員,可都會去呢。”
“少,我說了,工作是工作,朋友是朋友,我呢是真心想交你這個朋友。”他語重心長,“再說,賭場其實是最私密的社交場所,在這裡遇見的人,談兩句話,就可交心,可比外麵容易太多了。”
沈涵雙手插袋,揚著下巴看向他,目光微微動搖。
他是童星,小時候白玉團子似的,被各個劇組抱來抱去。
可惜長大後,沒長成明眸皓齒,長成了劍眉星目,膚色健康,五官輪廓立體,囂張又有侵略性。
與觀眾的期待大相徑庭,加上他真是不學無術,演技拙劣,小時候賣萌,長大賣蠢。
成年後,就隻能在一些回憶場合客串,不把童年照片,影片片段掛出來,都沒人認識他。
查無此人,是他心裡隱藏最深的痛苦。
然而,家裡本就不支持他在娛樂圈,更沒給過助力。
想帶資進組,還被騙得登上熱搜,全網群嘲。
好在,沈涵這個人吧,對自己是廢物的結論,接受良好。
花天酒地,偶爾當當瘋狗,出出名,也挺好。
今天,不知是酒精上頭,還是大渣太過誠懇。
沈涵居然生出一丟丟,做點正事的想法。
“再說。”他不耐煩地掏掏耳朵。
大渣摘下墨鏡,在昏暗裡,衝沈瑞使了個眼色。
沈瑞立刻接茬:“不會吧,沈涵,這麼大人了,還怕你大哥不成?”
沈涵轉身,心想:放屁你不怕?!
沈瑞接著道:“你要怕啊,我、沈輝,都一起陪你去,法不責眾,總不會這都不敢吧?”
“煩不煩啊你!老子都快餓死了,走了走了。”沈涵拽著朋友,踉踉蹌蹌往外挪。
大渣和沈瑞,看著他的背影,不著痕跡地相視一笑。
“渣哥,這可是條大魚。沈懸心疼弟弟們,設有公賬。”沈瑞殷勤地給大渣點煙,比劃根手指,“個億,隨便用。”
大渣小簸箕似的大手,重重拍在他肩膀上:“成不成,還要仰仗你,畢竟你們是親戚嘛。”
“渣哥客氣了不是。”沈瑞拇指與食指撚動,“那我和沈輝,在你那裡欠得籌碼,你看……”
大渣笑了,牙特彆白,鯊魚似的:“你放心,我很公平。沈涵消費多少碼,你們就抵消多少碼。”
“不過,沈涵這人有點邪門,未必是個愛賭的。”沈瑞有點擔心。
大渣直接笑出聲:“賭場、馬場、風月場,我從來沒見過清白著進去,清白著出來的人。他又不是神仙!”
“渣哥有信心,那我當然奉陪到底!”沈瑞激動地舔嘴。
大渣滿意地看著那張貪婪的臉,又加了份魚餌:“如果沈涵在金獅的消費,抵掉你欠的籌碼,還有多餘,我七,你。”
“一言為定!”沈瑞與他擊掌。
他打著一石二鳥的如意算盤,想把沈涵徹底拉下水。
你不是愛玩嗎?那就玩點大的,玩刺激的!
沈懸的公賬,每一分錢來龍去脈都極其清楚。
到時候,沈懸知道自己的寶貝弟弟,在港城狂輸爛賭,不知道是什麼心情呢!
走廊裡遊走的迷幻燈帶,照在他們臉上鬼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