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不能讓陳涼水知道,這玩意的用途,太殘暴了!
“還能是什麼,鍋鏟啊。”他一本正經,“炒菜的那個。”
陳涼水匪夷所思,舉著鍋鏟看了又看:“真的隻是鍋鏟嗎?”
“沒有第二種用途,彆看了,裝回去,快裝回去。”沈涵奪過鍋鏟,塞進袋子裡,長呼一口氣。
陳涼水也不糾結,高興地說:“正好搬家後有地方做飯,現成的,鍋鏟都不用買了。”
“不能炒菜!”沈涵抱起鍋鏟往後爬,準備塞進放自己物品的拉杆箱裡。
這可是他們老沈家的家法,誰家用家法炒菜呢!絕對不可以!
陳涼水怒了!說是鍋鏟,又不讓炒菜,那要乾嘛?供起來嗎?!
“沈三,你不要太過分!”他衝上去,騎著沈涵,“還我鍋鏟!我要炒菜!”
沈涵寧死不屈,抱著鍋鏟繼續爬:“不可以!”
最後這場鬨劇,以沈涵臉上多了個鍋鏟印子,宣告結束。
陳涼水無師自通,學會了鍋鏟的正確用法。
……
預報掛八號風球,周五下午晴天變臉,海上陰沉得,好似天兵天將要來抓龍王。
沈涵開上借來的小破麵包車,沒回家,先衝進超市,拉了兩提礦泉水,以防萬一。
他到家的時候,陳涼水已將紙箱拖出房間,整整齊齊碼在門口,方便搬運。
陳涼水細致,箱子就顯得格外多。
他今天換了男裝,簡單的T恤短褲,額發有點長,用藍發卡彆在一邊。
他舉手投足間,一點不女氣,但也不似男生的粗手粗腳。
陳涼水始終保持著一種,恰到好處的特彆。
無論男裝、女裝,他就是他,不會跌入世人固定的框架。
沈涵一把好力氣,沒借到小推車,純人力上上下下,很快把小麵包裝滿。
烏雲把太陽嚇跑了,但空氣更加濕熱,悶得人透不過氣來。
沈涵很快全身濕透,換了套衣服,才拉著陳涼水去新屋。
本以為兩趟搬完,結果小破麵包不爭氣,怎麼都擠不下,被迫跑了第三趟。
這時,天已經完全黑下來,風吹得樹枝沙沙作響。
沈涵這晚上,算是把一輩子的樓都爬掉了。
十幾趟,才將兩人的全副家當搬完。
天氣太過悶熱,最後一趟,放下整理箱,沈涵噗通坐地板上,汗水順著下巴往下滴答。
陳涼水要給他開空調,到處翻找遙控器。
沈涵抬頭,看一眼半新不舊的空調,裡麵肯定沒刷洗消毒過,吹出來全是灰和臟東西。
陳涼水塵蟎過敏,平時抖被單都能打十個噴嚏。
沈涵叫他彆找,借口嫌棄空調臟,等明天拆了洗乾淨再用。
陳涼水小聲罵他一句:臭少爺。
可還是去洗了條涼毛巾,搭在沈涵脖子裡,防暑降溫。
沈涵看向窗外,這棟老樓特彆像學校旁邊的老小區。
外麵有個小晾衣台,七零八落地拉著繩子,掛著不知誰家遺落的衣服。
一盞臟兮兮的路燈,電流不穩,半明半暗,滋滋啦啦,照著衣影,樹影和人影。
“陳涼水,要不我們出去乘涼吧。”沈涵看著他。
陳涼水已鋪好床,在找跌打油,怕他明天肌肉酸疼:“你是驢嗎?都不帶累的?”
“不是。”沈涵回答得還挺認真,“我隻是覺得,這裡有點像學校,再說了,外麵涼快,有風。”
陳涼水拿東西的手抖了抖,垂著眼說:“好啊。”
其實外麵沒涼快到哪裡去,不過比悶在屋裡的強。
他們坐在晾衣繩下的水泥台上,肩並著肩,沉雲重重壓在頭頂,連風都吹得低了些。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都是些柴米油鹽。
放在以前,沈涵隻會覺得有病,而陳涼水也會覺得無聊。
現在,他們聊得津津有味。
好像人都變得溫柔、耐心起來。
沈涵有點背酸,肩膀不舒服,大概是使力過渡。
他也不在乎,枕著胳膊,大刺刺在水泥台上躺下來。
夜慢慢深了,終於起了舒服的涼風。
沈涵躺在陳涼水身旁,從未如此安心過,一時間昏昏欲睡。
他好像一隻鳥,飛過山川,飛過河流,飛過沙漠,飛過金碧輝煌的宮殿,飛啊飛,累得要死,終於發現,他媽的,地球真是個球啊!
兜兜轉轉回到原點,這才發現,出發的地方,才是巢穴。
他一直在那裡,沒有出走半分。
“陳涼水……”沈涵模模糊糊叫他。
陳涼水彎腰,托住他熱乎乎的腦袋,放在腿上。
沈涵就這麼睡著了。
陳涼水迎著路燈的光,仔細看他。
沈涵模樣生得好,睫毛都挺翹的叫人嫉妒。
陳涼水用指尖撥了撥,很柔軟,很難想象,這種觸感,生在沈涵臉上。
一直以來,陳涼水都遵守著自己的快樂法則——減少期待。
而沈涵的出現,一複一日,讓他做起了胡思亂想的夢。
路燈閃了閃,似乎亮了幾分。
陳涼水肆無忌憚,偷看睡熟的沈涵,光線擾得他皺眉。
一隻修長白皙的手,落在他眼睛上,溫柔又堅定地遮擋住惱人燈光。
“晚安,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