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耀處理了傷口,抽血檢查沒有任何問題,隻是被人劃了道口子。
難道真是小孩子的惡作劇?事情越發變得詭異起來。
離懶魚港不遠的柴村,一輛港城牌照的阿爾法,龐大身軀像一頭雄獅,堵住逼仄巷道。
穿校服短褲的男孩,手裡握著個小塑料管,裡麵裝著一隻帶血的手術刀頭。
他探頭探腦,慌張穿過街巷,來到車邊。
車窗降下,他把塑料管遞進去,很快裡麵送出十張百元大鈔。
整個交易過程,行雲流水,沉默無聲。
車絕塵而去,人晃蕩著走向遠方。
……
蔣天饋在港城太平頂,有棟豪宅,購入時光繳稅就是1.6個億,被戲稱太平東宮。
彆墅外,觀山望海,雲霧茫茫,如在仙境。
彆墅內,養著港城大明星卓美珊,軟香溫玉,樂不思蜀。
太平頂的富貴繁華,換了一茬又一茬,五十年代這裡隻講英文,後來以粵語為主,如今大部分變成了普通話。
比如蔣天饋的鄰居,就是海城赫赫有名的互聯網企業前高管,現在醉心慈善,悠然養老。
他最為得意的,便是彆墅內的大佛堂,親手設計,捐金獻銀迎來佛像,高僧加持,往來皆是大能。
蔣天饋來港城,大部分時間在禮佛,小部分時間摸摸寵物卓美珊。
卓美珊再漂亮也是個女人,進佛堂會衝了他的福氣。
於是,每次他在堂內靜心,便叫卓美珊在門外跪拜,美其名曰沾沾福氣。
卓美珊穿著素淨,雙手合十,眉眼低垂,在大門口跪得虔誠。
秘書走輕手慢腳走過來,蹲在她身邊,小聲說道:“卓小姐,蔣先生要的文件出來了。”
蔣天饋修身喜靜,獨自禮佛時,忌諱打擾。
若非急事,沒有人敢觸這個黴頭。
上回就有人不長眼,在佛堂外說話聲大了些,便丟了飯碗。
這份文件是蔣天饋點名的,第一時間要送達。
秘書左右為難,不得已求助卓美珊。
卓美珊特有自知之明,依舊雙手合十,眼睛瞟都不瞟資料,哪怕有袋子遮擋。
彆看蔣天饋吃齋念佛,一副心止如水的境界,其實疑心極重,笑裡藏刀。
“要不,你也和我一起,在這裡靜靜心,沾點香火福氣。”卓美珊抬頭,靠在眉心的合十手,緩緩落在胸前。
秘書無奈之極,隻能照做,順勢跪在堅硬的地板上。
約莫過了一刻鐘,佛堂大門打開,蔣天饋穿著緞麵圓領唐裝,手上纏著佛珠,滿麵虔誠,一身煙火走出來。
卓美珊提著裙角起身,笑得楚楚可人:“達令,累了吧。”
蔣天饋伸出手叫她收聲,從秘書手裡接過文件。
兩人都非常有眼力勁,快步離去。
蔣天饋手裡卷著長長的佛珠,慢悠悠往露台走,純金計數隨之搖擺,發出細微響動。
他拆開袋子,裡麵是一份DNA鑒定書。
蔣天饋垂著眼皮,翻到最終結論,證實了他的猜測,阿耀就是大哥的孩子。
這麼多年,這麼多人,掘地三尺找不到,最終卻落到他手裡,這就是天意啊!
老頭日思夜想的大金孫,原來一直在給沈家當兒子,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毫不懷疑,老頭知道孫子還活著,蔣家繼承權之爭,就徹底塵埃落定。
偏心,老頭偏了一輩子的心,早就正不回來了!
蔣天饋點支煙,搭在煙灰缸上沒抽,看著煙頭在風中半明半滅,若有所思。
金屬打火器再次脆響,火焰騰起,報告在風中被燒成一堆灰燼。
手中撥動佛珠,口中念念有詞,蔣天饋撥通趙開霽電話。
……
周三下午上工時,沈瑜沒看見姚嘉運。
中午他說姐姐來了,一起出去吃飯,可一直到現在都沒回來。
姚嘉運翻年就要高考,急著攢學費,一分錢掰成兩半花,天塌了他都不會請假扣錢。
沈瑜心不在焉,連續犯錯被組長罵成豬頭。
他等啊等,姚嘉運一下午都沒來,這是絕無僅有的。
下工後,餓死鬼們馬上要加班,瘋了一樣衝向食堂。
沈瑜不放心,獨自返回宿舍,果然看見姚嘉運坐在上鋪,抱著膝蓋發呆。
他踩在梯子上,露出腦袋問道:“姚嘉運,晚上要加班嗎?”
“嗯,要加的。”姚嘉運視線轉到他臉上,有種空洞的迷茫。
沈瑜放心,還好,還知道賺錢,就沒事。
“沈瑜,你有兄弟姐妹嗎?”姚嘉運幽幽問。
沈瑜愣了愣回答:“有啊,我有三個哥哥。”
“我媽讓我阿姐嫁人,收彩禮,給我換學費。”姚嘉運羞愧地低下頭,“我不想我阿姐去。”
沈瑜人都傻了:“這這這……這還能換?這可不行。”
“嗯,我跟我媽說了,我不同意。”姚嘉運堅定點頭,“可是我阿姐說,她有個來錢的好事。”
沈瑜快聲快語:“我大哥說了,來錢的好事都寫在刑法裡。”
“我也不懂。”姚嘉運很苦惱,“我阿姐說,她同學有個有錢朋友,是開公司的大老板,業務需要用一個新公司走錢,想用我阿姐的身份開戶,走完錢就注銷,然後給我阿姐兩萬塊錢好處費。阿姐說給我一萬塊補貼學費,這樣我媽就不會讓她嫁人了。”
沈瑜不好好學習,是個棒槌,聽半天都沒聽明白,半張著嘴,跟二傻子一樣。
“你說,這樣靠譜嗎?”姚嘉運也才十七歲,除了學習圈子很小,很難獲得有效信息。
沈瑜撓頭,撓完頭又撓臉:“我不懂啊。但是、就是有點奇怪。做老板的用你阿姐身份走錢,他就不怕你阿姐提錢跑路?”
他雖然不學無術,但家裡畢竟是開公司的,大哥、二哥每天就叨叨這些破事兒,聽得他耳朵起繭。
所以,他有個根深蒂固的印象,做老板,開公司,首先要資金安全,哪裡有找個陌生人玩的?
“是啊,你說的對啊,那他們是圖什麼呢?”姚嘉運被他說得茅塞頓開,“是騙子嗎?我們都是窮人,我阿姐也在附近打工,沒什麼錢可騙。”
這可難住沈瑜了,他是知識荒漠型選手。
他抓耳撓腮半天:“你、你先彆急,先讓你阿姐彆跟他們去開戶,等我、等我問問啊。”
“行,沈瑜拜托你了,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勸阿姐。”姚嘉運慌得不行,聽阿姐今天的口風,已經是深信不疑,把對方吹得天花亂墜。
他們兩先去加班,下工後沈瑜沒回宿舍,繞到僻靜地方給二哥沈泉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