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魚港出事, 阿耀首先接到消息,接下來就是李飛光。
李飛光結交三教九流,消息靈通, 海城下水道的耗子打嗝, 他都能知道對方吃得是韭菜餡包子。
但這回消息很亂, 一時間難以分辨真假。
李飛光也是個絕世癡情種, 指天發誓, 再他媽不管沈家的破事兒!
聽到懶魚港出事, 轉念就想起沈懸還病著呢, 二話沒說追著阿耀的車尾氣, 狂飆而去。
雨中飛車, 李飛光憋屈又鬱悶,卻欲罷不能。
癡情種,癡情塚。
遇上的不是你的天命, 就是你的活閻王。
李飛光趕到碼頭, 與阿耀打了個照麵, 四目相對, 唏噓無言。
這次先開口的是阿耀。
他沒頭沒尾地說:“看好我大哥。”
當時,警察還未到, 碼頭工人群情激奮, 綁架工人和追蹤的船越開越遠。
大家圍著阿耀,求他救命的,跟他討要說法的, 眼瞅著就要亂。
李飛光沒有立場勸說什麼, 眼睜睜看著他登上漁船,很快化作黑沉海麵上的一盞孤燈。
他經驗老到,很好控製了碼頭局麵, 給警方提供了有力信息。
海警出動封鎖臨近區域,由於船上有人質,雙方又發生毆鬥,為避免事態升級,不能強硬接近,隻能先巡邏喊話,讓雙方冷靜。
阿耀和警方商量,對方指名道姓要他談判,先由他拖延時間,讓警方有接近的空隙。
至此,事態雖未平息,但好在也未升級。
李飛光這才下決定,通知已在路上的沈懸,讓他多少有個心理準備。
沈懸耐著性子,一言不發聽完他說的話:“謝謝你,麻煩李先生,多操心一二。”
他沒有提阿耀的名字,甚至沒提具體事情。
在商言商,李飛光是難得的合作夥伴,要求太多,那是貪得無厭。
可此時的沈懸彆無他法。
“你彆急,我……”李飛光從他的耐心和禮貌裡,咂吧出點疏離,不是滋味兒,“這裡有我呢。”
有時候,心上人就如心上刀,這就是命,你得受著。
海風將頭發吹成一灘稻草,李飛光像田埂上的稻草人。
稻草人低頭點支煙,也不知是燒著煙草成灰,還是燒得稻草成灰。
他被海風卷在黑暗裡,隻剩一點半明半滅的煙頭。
留下長長的灰燼,長長的命。
另一邊海麵上,海警執法船燈光穿透黑暗,將海麵打出銀色波浪。
阿耀先勸說之前追擊船隻退出,那搜船上有很多人都挨了打,有傷,帶著拚命的情緒,很容易失控。
現在雙方對峙已久,警察嚴陣以待。
大多數人恢複點理智,緩慢退出海域,與阿耀他們的船在海上並齊。
阿耀苦口婆心勸說,夜晚有風浪,大家不是職業漁民,駕駛漁船是二把刀,安全起見還是返回碼頭。
工頭操著方言,把大夥聚攏,挨個勸著。
狂風大浪夾著雨滴,大部分人冷靜下來,都能理解現在的情況,也願意相信最終警方會處理好一切。
但被綁架工人的家屬不乾,為首的是個遠方親戚,不是碼頭工人,是附近漁村的閒散人員。
他們執意要看到家人安全,阿耀表示理解,讓這幾個人登上他們的船,其餘人員全數歸港。
接下來,阿耀他們在警方指導下,接近綁架船隻。
兩艘都是漁船,昏燈暗影,在風浪裡顛簸。
警方對阿耀的要求隻有一條,不能擅作主張過去對方的船,更不能讓對方登船!
可惜,無線電接通,對方第一句話就是:放人可以,阿耀必須過來。
他們綁架工人是借口,真正的目標一直是阿耀。
這讓警方拖延時間,伺機接近的計劃瀕臨破產,全看阿耀能否隨機應變。
阿耀站在船頭,扶著頭頂掛網杆,手裡捏著對講機。
西裝外套和領帶早就不見蹤影,他穿著深色襯衣,被浪花和雨水打濕,黏在身上現出結實的肌肉線條。
漁船上的白熾燈瓦數很大,隻是在黑茫茫的海麵顯得弱小,近處亮得刺眼。
阿耀骨節分明的大手,被燈光染得慘白,暴起的青筋,從手背蜿蜒而上。
他低頭,濕漉漉的發絲垂下來,彈出細小水滴。
像一隻暴雨中獨行的頭狼,對危險對峙,毫無退縮。
“開什麼玩笑,這麼大的浪換船,能死幾個死幾個是吧。”阿耀冷笑,噴對講機。
警察和家屬捏了一把冷汗,生怕他激怒綁匪。
但阿耀很明白,對方的目標是他,隻要他不躲,人質就是安全的。
綁架的人也是碼頭工人,是地痞流氓,絕非亡命之徒。
對講機裡傳來沙沙的電流聲,阿耀說得不無道理,熱帶氣旋還未散去,半夜風浪將達到頂峰,再拖延下去,大家一起下去喂魚。
這幫人和萬宇走得近,狗仗人勢,想借欺負工人引阿耀來談判。
哪知砸屋掀瓦,惹了眾怒,被一頓窮追猛打,怕被打死,這才綁了人往海上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