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第 75 章 鏡花水月(1 / 2)

卓美珊斂目低頭, 仔細聽著蔣泰訓話。

不過她也有不服氣的小動作,精巧貝殼包,在手裡翻來翻去。

廢物美包, 中看不中用, 光滑表麵在翻轉下,映出房內各個角落。

突然, 卓美珊注意到, 光滑皮麵映照臥室, 半開門邊露出半截腳丫子?

她以為是折射扭曲,不著痕跡把包轉到另一麵,這才確定門邊有人!

室內除了蔣泰和她,就是躺在床上不甚清醒的阿耀。

卓美珊清透美眸,跳過一絲詭異的光。

“您說得話,我都記下了。”她故意在交談結尾,加了個句號, 目的就是提醒阿耀,小心藏好。

蔣泰不疑有他,接著處理瘋批老二的事, 安排妥當,這才進入臥室。

臥室已完全改造成病房,各種監護儀器,低聲嗡鳴。

阿耀已脫離危險,卻遲遲不能清醒。

這讓蔣泰硬如鋼石的心, 都浸軟幾分,高懸不安。

他的注意力全在阿耀身上,站在床邊仔細查看,時不時摸摸孫子蒼白的臉頰, 掏出手絹沾去他額頭細密冷汗。

卓美珊跟在後邊,美目輕斂,查看地上印記。

果然在門口地毯上,發現半個微濕的腳掌印,阿耀身體虛弱,硬撐之下渾身都是冷汗。

卓美珊不著痕跡踩上去,輕而易舉掩蓋掉。

她回頭,牆邊矮櫃邊,也有個汗津津的手印,濕氣未散,映得木邊油亮。

卓美珊站得筆直,毫不猶豫將手包放上去。

如此細微動靜,蔣泰耳根跳了跳,轉頭盯著她:“叫醫生來看看,阿耀出了好多汗。”

“您放心。”卓美珊應承。

蔣泰對她頗為偏心,畢竟是使用多年的工具,趁手放心。

他掐著時間離開私人島嶼。

臥室裡隻剩毫無知覺的阿耀,和若有所思的卓美珊。

卓美珊脫下高跟鞋,光腳走在細絨地毯上,像隻危險的波斯貓,悄無聲息接近獵物。

她單手掩住領口,俯身靠近,直到微微感受到阿耀潮濕的呼吸:“彆裝了,我都看見了。”

病床上的人睫毛抖了抖,緩緩掀開眼皮,虛弱乾燥的嘴唇輕啟:“阿姐,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這聲阿姐驚起卓美珊一身雞皮疙瘩,想起了一隻小獅子。

電光火石間,阿耀暴起,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卓美珊百密一疏,像被拽下水的鵝,窒息地睜大眼睛。

她低估了成年男人的爆發力,陷入死境。

“你想要什麼?”阿耀嗆咳著,氣喘籲籲,卻毫不留情,虎口加力。

卓美珊纖細脖頸,皮肉被掐得凹陷下去。

她雙手扒住阿耀手腕:“幫你……沒、沒好報啊……”

阿耀已是強弩之末,胸前傷口滲出細密血珠,眼前騰起陣陣黑霧。

卓美珊趁機摳開他的手指,大喘口氣,又被揪著頭發摁到床邊。

阿耀拚死製住她,腦子裡是一團漿糊,憑最後的直覺說道:“你要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

下一秒,卓美珊覺得頭皮一鬆,猛獸般的力量退潮般散去。

她雙目大睜,一頭如雲秀發鋪滿床邊,遮擋住驚恐麵容。

隔了好久,卓美珊才攢夠力氣,從病床邊爬起來。

她摸著火辣辣疼的脖子,可以想象皙白皮膚上的可怖紅痕。

偶爾被蔣家的野狼崽子咬一口,還挺疼的。

卓美珊發絲散亂,頹然坐在地毯上,像從地獄爬出來的女鬼。

監護儀跳動的紅光,染上虹膜,女鬼開心地笑了。

她用紙巾擦拭蹭亂的口紅,然後輕貼一下阿耀昏迷的俊臉:“你說的話,阿姐愛聽。”

說罷,她拿走紙巾,攏起一頭烏黑秀發,摁下醫護呼叫鍵。

……

黑色斯賓特駛下高架,港城擁擠建築,把天空撕裂成塊,像密集的拚圖。

卓美珊解開安全帶,將頭發彆到耳後,傾身向前看了一眼。

阿耀側身,很嫌棄車座一體的枕頭,頭埋向裡邊,枕著手臂。

他陷在光怪陸離的夢境裡。

夢裡有被燒死在破屋裡的父母,有跑不到儘頭的山路,有被人丟進海裡的恐懼……有大哥靠在自己懷裡,睜開眼,迷迷糊糊叫的那聲“阿崽”。

“大少,醒醒,我們快到了。”

阿耀夢見變成隻灰背海鷗,翅羽濕透無力飛行,被狂風卷起重重砸向巨礁,羽毛炸了滿天,像被扯碎的靈幡,肉//體跌進海裡。

心頭一震,他猛然蘇醒,耳邊是頸動脈驚天動地的奔流聲,心臟像炸開般狂跳,眼眶赤紅,呼吸急促。

“怎麼了?做噩夢了?”卓美珊有點擔心地詢問。

阿耀如拒光的吸血鬼,抬起胳膊遮擋視線:“有點。”

“噩夢說出來就破了。”卓美珊幫他調起座椅。

車已開進白加道,回頭北望,能看見突破霧靄的市中心巨廈,再遠就是一望無際的灰色港灣。

阿耀有點恍惚,隔了許久才回道:“我忘了。”

他如今身份半公開,已有記者埋伏到進出影像,顯然是蔣泰默許,為正式回歸做鋪墊。

阿耀借著拐彎遠眺,能看到太子頂白樓一角,那裡關著困獸蔣天饋。

恢複記憶帶來另一種痛苦,兩次綁架,雖與蔣天饋無直接關係,卻也是他煽風點火。

這是阿耀決定留下來的另一個原因。

從性格上講,蔣天饋最像蔣泰,他一比一複製了蔣泰的偏執與殘忍。

而為人父母,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兒女一日日長大,也將自己的缺點放大得淋漓儘致。

看見他們,仿佛看見一群卑劣的猴子,每時每刻都在接受DNA的嘲弄。

而蔣泰還要虛偽地維持蔣家的榮耀,扮演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蔣天饋隻有蔣家內懲,絕不會有外罰。

即便蔣泰想讓他死,也要死得清清白白,死得無礙蔣家門楣!

阿耀支著下巴,不由心寒:百鬼夜行裡的人,果然比鬼還可怕……

一個月後,落海失蹤的沈耀,走進白加道,成為蔣家炙手可熱的大少,蔣耀。

蔣泰為他舉行盛大宴會,海、港兩城,政商兩屆重量級人物,悉數到場。

請帖上有沈家全家,可惜沒有一人到場。

李飛光受邀到場,從頭待到尾,大部分人散場而去,他都沒挪屁股。

最後,他和阿耀一人占據一個凸肚小陽台,中間隔著一張課桌的距離。

冬日的港城,風是陰冷的,吹在臉上寒氣森森。

李飛光點了根煙,哈氣和煙霧糾纏成一團,他的臉淪陷在煙霧裡,直到被風吹散。

煙在風裡燃得很快,灰燼跌落,很快燒到屁股,手指被燙到。

李飛光一驚,把煙掐滅在煙灰缸裡,罵了句:“真他媽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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