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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裴恩娜這麼信誓旦旦地下了決定，但當生牛肝真的擺在麵前時，她還是半天下不去筷子。
額啊啊啊啊看起來不就是一盤腥腥的血塊嘛！
鐘泫前輩為什麼會喜歡吃這個東西！
想和他變得親近有沒有彆的辦法！
與此同時，金鐘泫正坐在麵前，滿眼期待地看著她。
發了信息沒幾天，他倆就約著出來了。
首爾市內的一家小店，在巷子裡，現在沒什麼顧客，他們穿得嚴嚴實實，坐在角落。
老板娘對金鐘泫十分熱情，還好奇地打量了裴恩娜好幾眼，顯然他是這裡的常客。
“前……前輩，你一般多久來一次啊？”
“兩周？還是一周？忘了，反正有壓力的時候就會來吃，很有效。”
那麼多次？
裴恩娜蹙眉。
金鐘泫誤解了她蹙眉的意思：“不想吃就不吃了，我自己可以炫掉一盤哦！”
他記得中國人好像不怎麼吃生食，而且也沒搞懂小師妹為什麼突然要來試這東西。
“沒沒沒！我……我……”裴恩娜視死如歸地夾起一塊，放進嘴巴裡，“我要吃！”
yue——
不隻看起來，吃起來也完全是腥腥的血塊！
“好吃嗎？”金鐘泫杵著下巴托腮看她。
“哈哈，”裴恩娜乾笑兩聲，強行把生牛肝咽了下去，“有點奇怪，但還行，可以接受。”
金鐘泫唇角翹起，又推過來一盤調料：“蘸這個一起，生牛肝口感吱吱的，有點甜，加上微微的血腥味，真的越吃越好吃。”
裴恩娜：“……”
完了完了，她感覺，就算鐘泫前輩的抑鬱能治好，她也要抑鬱了，嗚嗚。
辣子雞糖醋排骨清燉獅子頭番茄牛腩……
裴恩娜虔誠地在心裡默念著中國美食的名字，將生牛肝代入它們的味道，又吃了幾個下去。
她最討厭帶腥味的食物，所以吃刺身幾乎隻吃生蝦和貝類，魚片絕對不沾。
——生牛肝形似果凍，完全囫圇吞下去的。
“恩娜，你怎麼突然想吃這個？”
“跟前輩一樣，最近壓力比較大，”裴恩娜已經提前想好了回答，“前輩上次說生牛肝管用，就過來嘗嘗。”
“壓力大？”金鐘泫眼神染上擔憂，原本舒展的眉毛皺起，“高三學業太重？還是……當愛豆很累？”
“都有吧，”裴恩娜沒正麵回答，把生牛肝朝他推推，“前輩你也吃。”
——千萬彆讓她一個人消滅這些，求求了！
“學校有人欺負你？”
裴恩娜搖搖頭。
“網絡上有人罵你？”
裴恩娜又搖搖頭。
“仁赫前輩的編曲作業太多了？”
裴恩娜眼睛睜大：“前輩你怎麼知道？”
“大家應該都知道呀，”因為是在跟年紀小八歲的後輩妹妹對話，金鐘泫的語氣像在哄孩子，“而且我和仁赫前輩關係還不錯，他在編曲方麵幫了我很多。”
——在他看來，表麵冷冰的宋仁赫是SM製作人裡最有人情味的一位，隻要願意付出努力，他從來不吝嗇指導。
“恩娜。”
“如果有什麼事可以跟我說，我會儘可能地幫你。”
金鐘泫抬抬眼睛，專注地看著裴恩娜，像是怕錯過她任何一個名為失落或傷心的小表情。
“嗯嗯，我會的，前輩。”
她是來開導他的！怎麼反過來了！這前輩大學主修治愈係？
為了能讓金鐘泫開心些，裴恩娜絞儘腦汁，找著各種有意思的話題。
比如她在上學時遇到的趣事，聽宋仁赫講編曲的心聲，以及和拉芙好玩的互動。
絮絮叨叨的講述並沒讓金鐘泫心煩，他聽得認真耐心，時不時地“真的”、“哇神奇”這樣驚訝地回應。
——說實在也確實挺有意思，但有意思的不是裴恩娜說的事，而是她這個人，讓他感覺久違的輕鬆舒服。
“下次前輩來嘗嘗我的解壓食物吧。”
“我請你吃。”
金鐘泫莞爾：“好，我看看會不會比生牛肝解壓。”
裴恩娜明早還有裴善廷給她安排的模擬麵試練習，所以不能吃到太晚。
在Red Velvet群聊裡問大家都在哪裡時，薑澀淇回說跟金依琳在回宿舍的路上，恰好可以路過這邊，接上她。
——這兩天放假，她們就一起出去玩了，剛剛才回來。
“前輩，那我們改天再見，我先走啦！”
金鐘泫點點頭：“你先走，我等你走了之後再出去。”
這樣可以防止被狗仔拍到同框。
裴恩娜點點頭，戴好口罩，一邊對他擺手，一邊推開店門。
穿過一段小路，薑澀淇和金依琳打的車剛好停在巷口。
“你和鐘泫哥出來吃飯了？”後排的金依琳想要出來，“我和他打個招呼。”
結果被薑澀淇一把拉了回去：“改天再說，先回宿舍。”
裴恩娜自覺坐在副駕駛，剛係好安全帶，車子就已經開動。
“歐尼，我們給你帶了禮物哦！”
“你們都去哪——”
變故發生得太過突然，她的話被迫中止。
沿著道路向右拐的出租車剛探出頭，另一輛車就從左前方橫向衝了出來。
接著，司機位置的安全氣囊猛地彈出，整個世界劇烈地搖晃，好像有什麼東西瞬間四分五裂。
裴恩娜甚至來不及呼喊。
撞擊停止後，五臟六腑傳來劇烈的疼痛，她才能慢慢溢出些痛苦的呻/吟。
過了一會兒，感覺疼痛緩和了些，她立即解開安全帶下車，查看隊友的情況。
薑澀淇已經昏了過去。
金依琳還有意識，聲音微弱：“歐尼，好疼……”
裴恩娜摸摸她的額頭，確認沒有血後，開始滿地找手機。
她的手機不知道被撞到哪裡去了。
好不容易找到，屏幕已經碎裂，幸好還能用：“先……先打急救電話……韓國的急救電話是……”
裴恩娜極力地控製著自己，但再次經曆一遍這種事，聲音和手還是止不住地發抖。
“119。”
有什麼人突然握住了她顫動的手腕。
轉過頭，熟悉的五官在清白的路燈下分明又冷靜。
金鐘泫一邊輸入號碼，一邊走到後座，看了看薑澀淇和金依琳的情況。
“這裡是聖水洞……一共五位傷員，兩個司機不太好，頭在流血，一位昏迷，一位腿受了傷，還有一個暫時能夠行走……麻煩你們儘快安排救護車……”
結束後又報了警，還聯係了Red Velvet的經紀人：“俊浩哥，澀淇、依琳和恩娜在聖水洞這邊出了車禍，我已經聯係了救護車，不知道有沒有記者，可能需要你過來……”
打完電話，回過身，明明自己走路也有點跌跌撞撞的裴恩娜還蹲在後座旁邊——
“澀淇歐尼？澀淇歐尼？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依琳，你哪裡疼？告訴姐姐。”
頭發淩亂，上衣被安全帶勒出了很深的一道印子。
金鐘泫歎口氣，上前把她輕輕拉到一邊：“先彆移動她們，可能會造成二次傷害。”
聽見他的話，裴恩娜立即不動了。
“你沒事吧？”
她點點頭，反應過來不對，又搖了搖頭。
“怎麼撞上的？”
裴恩娜立即把過程詳細又混亂地講了一遍，說到最後眼圈泛紅，聲音不自覺地帶了哭腔。
“沒事沒事，”路段周圍沒什麼店麵，比較冷清，但陸續有人走過來，詢問是否需要幫助，金鐘泫脫下外套，披在裴恩娜身上，還給她戴好了帽衫，“澀淇和依琳都會沒事的。”
他半抱著她，把她塞進了自己的車：“你先在裡麵等著，彆露麵。”
裴恩娜乖乖應了。
救護車很快到達，將比較嚴重的四人先緊急送往醫院。
隨後金鐘泫回了自己的車：“我們跟他們一起去醫院，然後你去做個檢查。”
夜路昏暗，他開得認真，偶爾看看她的狀態。
因為腳有點痛，小姑娘脫了鞋子，她抱著腿，長發彆至耳後，清瘦的下巴擱在膝蓋上，整個人縮進座位裡，一言不發。
直到醫院，他停好車，才出聲。
“前輩，你剛剛不是問我壓力大的原因麼。”
金鐘泫輕輕“嗯”了一聲。
“不是因為學業，不是因為當愛豆，也不是因為要學習編曲。”
“而是因為……我想活下去。”
他驀地一怔，轉頭：“什麼？”
“學業，事業，那些都可以在我的掌控之內，隻要努力、計劃，就可以得到。”
“但這樣的意外不是，它總是毫無預兆地來，然後把一切都奪走……所以才有壓力啊，不知道究竟還有多少時間。”
“但我還是想活下去。”
“即便會再一次、更多次地遇到這樣的意外，即便……隻有今天。”
她從膝蓋裡抬起頭，烏黑的眸子與他對視，嗓音清涼又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