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仁赫有多久沒有訓過她了?
裴恩娜記不清了, 反正很久,久到她已經忘記了這種感覺。
從作曲室出來的時候,作出第一版編曲時的好心情蕩然無存, 她滿腦子都是他剛剛說過的話:“這種曆史劇的ost和普通愛情劇的ost不一樣, 最重要的就是有注定失敗的宿命感,所以你用的這些樂器……很一般,我離開的時候就提醒過你。你知道你的對手是誰嗎?在韓國作曲界也算是有名有姓的人, 如果把這樣的曲子遞給李英福,連和人家打擂台的資格都沒有,隻會遭到嘲笑,愛豆也就這樣。”
作曲室冰窖一樣,裴恩娜連對視都不敢, 低垂的眼睛隻能看清宋仁赫的嘴巴, 斷斷續續地開開合合, 像在念咒一樣。
“恩娜歐尼!”金依琳突然跳出來, 閃現到她麵前,嚇了她一跳。
裴恩娜順順自己胸口:“你哪裡過來的?”
金依琳指指前麵:“我就正大光明走過來的,你一直盯著地麵,都沒看見我。”
裴恩娜“哦”了一聲,走進剛好打開的電梯門。
自家姐姐這狀態很不對勁, 金依琳湊到她臉頰旁邊:“怎麼了?作不出來曲子?”
這幾天裴恩娜早出晚歸, 成員們都知道她又投入了創作。
“沒, ”她歎了口氣,不知道該怎麼說,“作出來了,但是質量好像不太行。”
金依琳把口袋裡的香蕉牛奶插上吸管,遞過去:“誰說的質量不太行?”
“宋老師。”
金依琳點點頭, 了然,剛想繼續說什麼,就見裴恩娜三口把香蕉喝沒了,然後轉向她詢問:“你打車回去?”
“啊?”這姐喝的也太快了,“嗯,打車。”
話音落下,裴恩娜就找到自己的自行車,騎上走了。
金依琳:?
等她打了車回到家後,裴恩娜已經上床了。
裝著電腦的包被隨意地扔在書桌上,空調溫度開得有點低,房間裡有淡淡的安神熏香的味道。
金依琳馬上退了出去。
……
作曲室內。
宋仁赫反複把裴恩娜作的歌曲聽了好幾遍,細細地在電腦便簽裡寫著修改的建議。
隻是,寫著寫著——
他剛剛的態度是不是太差了?
這樣的想法就會鑽進腦子。
平心而論,她這次的創作其實並沒想象中的那麼差,隻是因為對樂器了解不多,顯得有些單薄,而且他對她的期望遠不如此。
但,真的隻是因為這樣嗎?
他明明有機會更加溫和地表達。
宋仁赫又想起了邊泊賢坐在裴恩娜身邊那一幕,調整片刻,最終心氣焦躁得什麼都寫不下去了,便保存了便簽,打開kakatalk聯係了權愅。
半小時後,某間小酒吧的吧台前,權愅和宋仁赫坐在了一起。
“你自己沒發現麼?其實你對那小姑娘……有點彆的感情。”
彆的感情。
大家都是成年人,雖然權愅沒明說,但宋仁赫理解他的意思。
“我是因為,擔心她和邊泊賢走得太近,影響事業。”
這話宋仁赫自己說的都心虛,權愅更是一點不相信。
“看見人家和彆的男生在一起,就對她態度那麼差,和朝鮮時代因為君王寵幸彆人就爭風吃醋鬨的妃子有什麼區彆?”
宋仁赫:“……你夠了。”
權愅繼續數落:“而且你這人有個毛病,臉臭,哇,我要是裴恩娜,你這麼訓我,我絕對起義。”
起義。
宋仁赫想了想裴恩娜今天的樣子,全程低眉順眼,無論他說什麼,都乖乖地點頭。
但她離開的時候,感覺確實情緒不太對。
這幾天,裴恩娜都窩在公司,他遇到的,不是因為長時間盯著屏幕而揉眼睛的她,就是因為頭腦透支而長發淩亂的她。
他那樣否定她的努力,她肯定很傷心。
“你知道為什麼我敢這樣對你,而裴恩娜不敢嗎?”
“為什麼?”
宋仁赫一點一點轉著手中的酒杯,琥珀色的液體被燈光暈出漂亮的波紋。
“因為我把你當朋友,而她隻把你當成老師。”
“所以不論你脾氣如何壞,她都會忍。”
“她對邊泊賢就不這樣吧。”
“雖然他們是前後輩,但地位平等,又或者說,是泊賢允許他們兩個的地位平等。”
宋仁赫一言不發。
因為他意識到,情況似乎確實是這樣。
“現在的女孩子應該都很討厭說教式的戀愛對象。”
“能容忍對方說教的女性,一般隻有這幾類,有點傻,思想過於傳統,已經成立家庭無法逃脫,或是彆有所圖。”
宋仁赫虛心請教:“彆有所圖是什麼意思?”
權愅看看他,言簡意賅:“情人,包養關係。”
宋仁赫:“……”
權愅:“就算現在一些女孩子喜歡大叔類型的男人,相信我,她們喜歡的也不是說教,而是體貼溫柔成熟的特質。”
被他這麼一“教育”,宋仁赫從出生以來就有的、不論遭受什麼打擊都沒有變過的自信心崩塌了:“我真的……這麼差勁?”
權愅搖搖頭,沒正麵回答,而是拉近兩人的距離,小聲道:“雖然摸不清恩娜喜歡什麼類型,但我能確定,她絕對不是我剛剛說的那幾類之一。”
末了,還補充:“之前我還不確定,現在非常確定,原來你對恩娜真的有那種意思。”
本來還在認真思考的宋仁赫倏地看向他:“?”
“我剛剛說的,你一句都沒反駁,就算我現在給你反駁的機會,你會嗎?”權愅抱手,“而且誰會專門定製項鏈給沒有感覺的女孩子呀?”
宋仁赫還想狡辯:“我隻是想——”
權愅一記絕殺:“如果邊泊賢定製項鏈給恩娜,你會怎麼想?”
答案不言而喻。
宋仁赫望向吧台服務生,點了點自己的酒杯:“再來兩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