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聞言慈和一笑:“好孩子,還記著這事兒呢。無妨的。不是什麼大事。不是你,貴太妃總有彆的法子要取這樣東西的。這個事,我說了不算,皇上說了才算。成不成,到了你這兒,都是個借口。彆怕。在我這兒,不用這麼小心翼翼的說話。”
太後本就有心護著博爾濟吉特氏家的女孩兒,見含璋這樣乖巧,更是把人納入到自己的羽翼之下了。
她想含璋剛入宮,大婚之夜,福臨又那樣待她,她年紀又小,這孩子心裡還不定怎麼難受呢。
太後有心體貼,麵麵俱到:“這個賭約,雖是口頭的。可貴太妃那裡不能敷衍,也不好在這上頭敷衍,她的人瞧著呢。所以我囑咐了墨蘭,叫她不與你說的。好孩子,你也彆多心。她和墨心都是蘇茉爾精挑細選出來的,是忠心可靠的人,以後你隻管使喚她們。你便是她們的主子。貴太妃這個,這橫豎不關你的事,有額娘呢。”
含璋心裡,因為墨蘭墨心起的一點心思,此時消弭殆儘了。
宮裡水深。她知道。縱然是太後,與這些太妃們周旋,想來也是不易的。
這會兒太後尚且還不是後世那個厲害的太皇太後。但也已經是與兒子福臨扶持幾年,互相支撐著走過那些風雨飄搖歲月的皇太後了。
一葉知秋,隻消瞧瞧方才貴太妃的做派,便知道先帝爺留下來的這些太妃們,不是那麼甘心就此養老的。
太後以前在關外,也跟著先帝出去行獵過。
見過深林裡的小鬆鼠。那兒人跡罕至,小鬆鼠不怕人,投喂它吃東西,也是那樣不避人的。
眼前的小皇後吃那些茶點,就跟小鬆鼠往嘴裡塞鬆子似的,兩頰鼓鼓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轉,看著就喜人。
她嘴裡吃著東西,不好回答,就一個勁的唔唔唔。大眼睛純真漂亮,太後瞧了就好笑。
摘了護甲,就用暖熱的指腹去摸皇後的小臉蛋:“小小的年紀,這麼機靈的轉眼珠子想什麼呢。進了宮,有額娘護著你,不用想那麼多。”
太後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你啊,先將皇上伺候好了。好好的在這個後位上安然無恙的待下去。這就成了。其餘的事情,你不用管。”
含璋倒喜歡這樣躺平被帶飛的滋味,一個勁的點頭:“臣妾聽額娘的。”
太後笑了好幾回,這幾年好久沒有這樣高興過了。
太後疼愛含璋,舍不得她這會兒回去,到了晌午又頂著日頭過來用膳。
索性將她留下,叫人在暖閣裡伺候她歇著。
身邊守著的是孔嬤嬤,還有墨蘭墨心,還有太後身邊的蘇茉爾姑姑。
含璋放心得很,都是自己人,不需要顧忌些什麼。這又是在太後的地界上,誰也不敢造次。
含璋脫了外衣,原本想著躺一躺的,結果昨晚嚴重睡眠不足,這會兒躺下來一放鬆。
她就睡著了。
夢裡都是福臨,在搶她的小鏡子。
含璋一著急,就哭醒了。
蘇茉爾一直守著她呢,聽見她的動靜,幾個人忙撩起床帳來瞧她,就看見了小皇後一臉的淚痕,楚楚可憐的抱著錦被坐在那裡哭。
蘇茉爾心疼壞了:“娘娘這是怎麼了?做噩夢了麼?”
孔嬤嬤也這麼問,墨蘭墨心一個上來擦眼淚,一個去端溫水來。
含璋還沒說話呢,太後聽見動靜就來了。
正瞧見含璋在那兒抹眼淚,太後的心揪起來,就坐到含璋身邊了:“好孩子,你這是怎麼了?”
見了太後,含璋越發委屈了。
她含著兩眼的淚水,哭著告狀:“皇上搶走了我的小鏡子。”
情急之下本能的親昵,連臣妾的自稱都忘了。
她就知道,這是福臨的親娘。誰也管不住福臨,親娘準能管住。
太後哪計較這個。
太後就是茫然:“什麼小鏡子?”
福臨跟含璋鬨的那會兒,她正和貴太妃還有淑太妃在那邊說話,沒注意他們小夫妻的小動作。
含璋委屈道:“是我的嫁妝裡的小鏡子。很小很漂亮的小鏡子。皇上拿走了。”
她睡了一覺,身上的酸疼也沒有怎麼緩解,反而越來越疼了。
想起昨夜福臨的凶狠,還有方才夢裡福臨的霸道,含璋想,她要將這個狀告到底。
她掀開錦被,擼起自己的衣袖,露出粉白的胳膊,甚至把衣襟上的盤扣也麻利解了,要給太後看鎖骨底下。
“額娘,您瞧,這都是皇上弄的。我現在還疼呢。可疼可疼了。”
“阿瑪和哥哥都說,到了宮裡,太後會給我做主的。額娘,您管管皇上吧,臣妾還小呢,不能這樣的。能不能讓皇上溫柔一點呀。”
軟軟糯糯的小姑娘,坐在錦被裡,雪白的一團,眼淚跟珍珠似的往下落。
誰瞧了不心疼呢。
這會兒沒外人。
太後可勁兒的心疼:“想先前你是忍著的。好孩子這會兒是忍不住了。”
“倒也不必忍了。額娘說了,有額娘呢,額娘給你做主。”
她是想帝後親近,但也沒想福臨這麼欺負人啊。
那頭一個不喜歡是性子不好。可這一個,又哪裡不好呢?
這麼嬌俏可人的小姑娘,福臨就非得……那麼凶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