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十來天,每天總有那麼一兩個時辰在落雨。
還好紫禁城的排水係統很好用,那些雨水帶來的濕氣在雨過天晴後叫暖熱的太陽一曬,很快就蒸發烘乾了。
到了夏日,仿佛是一下子熱起來了似的,這夜裡的天也不涼了。
含璋一個人在坤寧宮的大床榻上睡著,晚上終於不需要湯婆子,那腳也能暖和一整晚了。
福臨十來天沒進後宮了。
他一直在乾清宮忙著。軍務緊急,議政王貝勒大臣們日日進宮議事,含璋縱有心,也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去打擾他。
福臨就歇在乾清宮裡,他沒進後宮,也沒傳旨到後宮來去叫人侍寢。
含璋的蓮香水粉製出來的時候,興衝衝的拿去給太後瞧。
太後讚她心靈手巧,含笑叫蘇茉爾去,過了會兒,蘇茉爾就拿來了一個精致的小食盒。
含璋正給太後試用她的水粉呢,看見太後把食盒往她麵前放,以為是要請她吃東西,當即就伸手去拿,卻叫太後把手給牽開了。
太後含笑,嗔怪看她:“素日多伶俐。這會兒怎麼隻惦記吃了?”
“我問你,福臨這兩日,可有傳信給你?”
含璋都聞到了食盒裡食物散發的香氣了,那甜甜的味道,似乎是甜點。
和她在慈寧宮太後這兒吃的都不一樣。像是新品。
含璋說:“沒有。額娘不是說,皇上忙著麼。”
太後瞧這小囡囡一副小饞貓的模樣,明明跟她說著話,可那小眼神是一刻也沒有離開那食盒。
太後伸出柔軟的指腹,把小饞貓的柔嫩小下巴輕輕勾過來,才笑道:“皇上忙完了。這些日子歇在乾清宮,後宮不好攪擾他。如今事情淡下來,你替額娘去瞧瞧他。”
“這是額娘讓人新做的糕點。帶過去給福臨嘗嘗。”
含璋眼眸瞬間一亮,這不正是打了瞌睡有人送枕頭麼。
她正想著要去乾清宮呢,太後就想了這麼個法子名正言順的送她去了,都不用她自個兒想理由了。
“額娘,我去啦。”含璋叫孔嬤嬤提著小食盒,就要出門。
又讓太後給攔住了:“含含,哪有這樣就去的?讓蘇茉爾給你收拾收拾。”
含璋打量自己,收拾什麼呀,她不是挺好的麼。
今兒臉上的妝清透自然。身上的衣裳簇新漂亮。踩著的花盆底鞋都是新做的。
連日下雨,大阿哥有點咳嗽,太後叫他好好養著,都沒出來見含璋。
她懷裡揣著的翡翠小鏡子保住了。沒人動不動親她摸她唇,唇脂都不用補呢。
一切都特彆好。
太後笑而不語,卻看著蘇茉爾帶著孔嬤嬤還有墨蘭墨心打扮養了這麼些天,又重新白嫩漂亮健康紅潤的小皇後。
福臨與含璋相處的好,太後也瞧出來了,綽爾濟家的小格格不排斥福臨,待福臨餓挺親近的。
哪怕開頭的時候叫福臨給嚇著了,過後也沒有和福臨生分,福臨溫柔些,小囡囡就不計前嫌了。
含含性格好,太後高興。
可福臨忙著十來天不入後宮,小囡囡就隻管在她這兒吃吃喝喝,心裡頭什麼都牽掛著,就是沒惦記福臨。
太後想,這是年紀小還沒開竅呢吧。
那就多叫他們相處相處,小囡囡要是感受到了福臨的心,說不準就明白這夫妻是怎麼一回事了。
含璋有點懵,身上的衣裳被換下了,換上了流光緞的簇新宮裝,上頭繡著清雅的荷花,含璋在日光底下動動袖子,那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就跟真的似的,會動。
今兒的妝容自然,是她沒怎麼上妝,水粉都沒用。
臉上身上白白淨淨的,自然也就沒用水粉,搗鼓了點珍珠粉,做了一點點防曬隔離。
她孝敬太後的蓮香水粉,被太後毫不客氣的叫蘇茉爾用在了她的身上。
就用她方才教的手法,蘇茉爾和孔嬤嬤,將那蓮香水粉輕輕抹了她一身。
就連……那兒也沒放過。
含璋的臉都紅透了,她一身的清雅蓮香,跟荷花成精了似的。
就像是那禦花園池塘裡開的最漂亮的一朵荷花,它上岸了。
搖曳招搖,等著人聞香而動。
太後笑嗬嗬的送她出門,看著小囡囡紅透了的小臉蛋,太後什麼也沒說,就笑道:“好了。去吧。”
瞧小囡囡的樣子,太後就知道,囡囡聰明,定是明白了她的心思。
含璋這是被趕鴨子上架。
太後哪是要送糕點給福臨吃,分明是要送她去給福臨吃。
太後真是為福臨和她操碎了心,生怕帝後關係不好。
想著出門的時候,蘇茉爾姑姑悄悄在她耳邊叮囑的幾句話,含璋紅了耳朵尖尖,她才不管呢,她一心一意要拿回她的小鏡子。
議了小半月的事情有了眉目,叫鄭親王交給合適的人去辦了。
福臨有了閒工夫,又想起另一件尚未決議的事情來,便把前日沒寫完的字拿出來再寫一寫,權當是放鬆心情了。
吳良輔才給他把字帖找出來,福臨想起有本書的一句話,拿不定有個字的意思,便去靠牆的書架跟前翻,翻了兩格,找出來書冊瞧了一眼,跟著讀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