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額娘看著是沒脾氣的,可兩個孩子在含璋身邊待久了,也能感受的出來,其實宮裡都說好脾氣的皇額娘還是脾氣很大的。
多爾瑾有過董鄂氏的事情,對含璋的孺慕之情外,還有一層崇敬一層仰慕,她一直覺得皇額娘很有見地很有學識,是很厲害的。
現在看來,皇額娘比她想象的還要更厲害。多爾瑾的目光在發亮。
她牽住格佛賀的手,掉頭就走:“走!”
格佛賀被她拉的一懵:“大姐姐,去哪呀?”
多爾瑾說:“去找襄郡王算賬。”連叔叔都不稱呼了。
她和格佛賀聽見消息時,當下就氣不過,就是要去找博果爾算賬的。她們可喜歡寶日樂了,容不得有人欺負小姨。
結果身邊的奴才們把兩個人攔住了,又有孔嬤嬤派來的人攔著,是孔嬤嬤奉命叫人攔著她們的。也是含璋一個眼神,孔嬤嬤就懂了。怕這些孩子相處情深,要去找博果爾理論。當著坤寧宮的人,她們沒法子,隻能先過來。
結果進門就聽見含璋的話,多爾瑾心裡的火焰一下子就被點燃了,拉了格佛賀就要走。
——她要去為寶日樂討回公道。至少,也要罵博果爾一頓才解氣。
結果兩個人一轉身,看見了身後的人,都嚇的一怔,還是格佛賀反應快,忙拉著多爾瑾行禮問安。
“汗阿瑪吉祥。”
福臨也來了。
乾清宮那頭得了消息,不敢把這當做一件小事,立刻就報給了吳良輔,吳良輔趁著福臨歇著的時候說了,福臨還真是有點擔心的。
趕忙就過來了。
他是知道含璋有多寶貝這個妹妹的。寶日樂哭著跑回坤寧宮,這一路上多少奴才都瞧見了。
博果爾說的那些話,好多人也都聽見了,寶日樂這一哭,福臨怕含璋也跟著哭。
他可不能讓他的小皇後受了委屈。一想到小皇後漂亮的大眼睛上掛滿了眼淚珠子,福臨就心疼了。
他吩咐吳良輔把博果爾那個混賬東西送到貴太妃宮中去,然後就來了坤寧宮。
幾乎是跟著多爾瑾格佛賀兩姐妹前後腳到的。倆公主先來一步,沒瞧見自己汗阿瑪也跟著來了。
她們倆聽見的話,福臨全聽見了。
當下眼裡就溢出點點笑意,倒是不錯。這回沒哭了。當著人安慰議論,還是他那個脾氣很大的含含小皇後嘛。
這邊動靜鬨起來,含璋姐妹倆也聽見看見了。
見福臨過來了,寶日樂連忙起身給福臨行禮,含璋直接把人牽起來,叫墨蘭帶著去隔壁屋子裡更衣去了。
末了還吩咐一聲:“誰也不許偷跑去找博果爾算賬。”像什麼樣子。理那個矮冬瓜乾什麼。
寶日樂去了,多爾瑾和格佛賀眼巴巴的看著含璋,含璋瞧著她兩個,多爾瑾保證不去了,含璋才揚了揚下巴,兩個小孩兒忙跑去隔壁陪著寶日樂去了。
“皇上來了,看了半日白戲也不說一聲。孩子們的熱鬨,皇上也看的這麼起勁麼。”
含璋勾著福臨的腰帶,把人扯過來,“這事兒,皇上也聽說了?”
福臨瞧著四下無人了,又瞧見含璋眉眼間門不甚暢意,就順勢過去親了親她的眉心:“宮中無小事。朕趕來給你做主。你無需憂心。”
“那個矮冬瓜,”含璋看了福臨一眼,福臨沒做聲,含璋便繼續道,“他發什麼瘋?為什麼罵寶日樂?他在何處受氣了,隻會遷怒彆人?”
福臨想了想博果爾的身材。其實博果爾不怎麼胖的。將滿十四歲的男孩子,騎射功夫一直都是在練的,身材還算勻稱。
要是非要說的話,應該是個短絲瓜。
“他沒受氣。不過是心比天高。誰敢給他氣受。”
福臨本來對博果爾印象還可以的,現在也有點煩這個弟弟了,“難怪人家都說,十三四歲的男孩子,狗憎人嫌的。”
“朕往日就瞧著,貴太妃的做派,他學了個十成十。如今越發的不像個樣子了。你要收拾他,朕也要收拾他的。”
含璋哼了一聲:“那皇上去收拾他吧。連帶著我的份兒一起狠狠收拾了。我不想和他打交道。現在連貴太妃的麵兒,我都不想見了。”
含璋還是心疼妹妹的:“寶日樂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哭成這個樣子。我都舍不得放她回公主所了。就在坤寧宮歇著吧。和我一塊兒睡幾天。”
福臨一聽這還得了,寶日樂和多爾瑾格佛賀好得不得了。姐妹倆一直都想在坤寧宮來和含璋安歇的。
是福臨盯著,才沒叫公主倆得逞。現在寶日樂來了,那多爾瑾和格佛賀豈不是也要來麼?
那他怎麼辦?
大約是他的神情太好猜了。
含璋也看出來了。
摸摸他的手,笑道:“皇上放心。我不會讓她們睡咱們的床榻。我陪著她們去偏殿睡。皇上來了,還是可以在咱們的榻上安歇的。”
福臨眸光閃爍,猜測道:“到了夜半,含含會偷偷再回來陪朕嗎?”
含璋笑了:“陪孩子哪有不陪個整夜的?半夜偷偷跑回來,那要是寶日樂她們醒了怎麼辦?找不到我怎麼辦呢?”
顯然含璋也知道,寶日樂一來,另兩個也是要來的。
福臨真是頭一回覺得,宮裡的孩子們是不是太多了啊。孩子們開始和他搶小皇後了嗎。
現在就把孩子們寵成這樣了。那以後他和小皇後有了自個兒的親生孩子,那得寵成什麼樣兒啊。
到了那個時候,他還能睡在含含的身邊嗎?
福臨感受到了深深的危機感。
他開始爭取自己的權益:“那朕沒有含含也睡得不安穩的。含含不能不管朕。”
堂堂帝王,好委屈的模樣。
含璋瞧了有點想笑。還隻當他說這話這副模樣是在逗她,是為了叫她開懷的。這頭還沒回複呢。
孔嬤嬤進來稟報:“皇上,娘娘,蘇茉爾姑姑來了。貴太妃帶著襄郡王也來了,說是給寶日樂格格道歉的。”
“道歉?道歉有什麼用?”傷害都已經造成了。
孔嬤嬤說:“蘇茉爾姑姑說,太後那邊已經問清楚了,是一場誤會。貴太妃領著襄郡王,想誠心誠意的給寶日樂格格道歉。”
誤會?
怎麼個誤會?
要是誤會,那寶日樂就更無辜了。
福臨牽住含璋的手,同孔嬤嬤說:“嬤嬤將蘇茉爾姑姑帶到格格和公主們那邊,把這事兒同她們說清楚。太後那邊既知道了,也看看太後是什麼意思吧。”
至於貴太妃和襄郡王,福臨沒有把人請進來的意思。
這事兒,其實說不清楚是不是誤會。
根源在哪兒呢。還是在博果爾。
博果爾不長個,人人都說他矮,比不上先帝爺當年,更比不上皇上當年。
貴太妃一生要強,沒想到就屢次輸在博果爾身上了。
用儘了辦法,博果爾就是長得慢。
博果爾自己也開始很在意這個事兒。外頭有人進獻讒言,哄騙他說皇後的親妹妹也說了他的壞話,說他矮,說他配不上王爵之位。
博果爾被戳中了心事,惱怒不已,本來就是心病,被人一說,就不問青紅皂白的討厭上了寶日樂。
今兒見了麵,看寶日樂不順眼,才罵了他一頓。被寶日樂當麵罵了矮冬瓜,博果爾都驚呆了。
後來寶日樂哭著跑走了。十四歲的博果爾站在那裡,承受著奴才們的目光,心中其實是很難為情的。
可他隨了貴太妃的性子,麵上一點沒顯出來。
事情鬨大了,惹了皇後的親妹妹,被太後叫去問話,貴太妃受到牽連,在太後身前跪下了,博果爾才把事情原委說出來了。
被勒令來道歉,並取得寶日樂的原諒。
貴太妃心疼兒子,可卻被這事氣得難受,她如今都不得不避著皇後的鋒芒,沒看見董鄂氏都安靜起來了麼。如今滿軍旗的人都輕易不敢招惹皇上和皇後了。
她這個兒子怎麼這樣直愣愣的性子,敢去招惹皇後的親妹妹呢?
太後就是這個意思。蘇茉爾傳達完畢了,把情形一說,也說了,太後並沒有強迫要和好的意思。
究竟如何決定,看寶日樂自己的。
寶日樂和公主們已經回到含璋和福臨身邊了,蘇茉爾完事交差了,就從這邊門出去了,不好和外頭等著的貴太妃及襄郡王碰麵。
寶日樂的眼睛還紅紅的呢:“我不想見他。”
女孩子的自尊也是自尊呀。不能傷害了,一句對不起就了事了。
多爾瑾和格佛賀感同身受似的,倆丫頭都是眼圈紅紅的,和寶日樂坐在一起,眼巴巴的看著福臨。
含璋抱過去,一手一個,給三個小丫頭抹眼淚。孩子們在這,方才兩個人的話題自然是沒法子再繼續的了。
福臨眉眼溫柔下來,過去摸摸含璋的臉蛋,又輕輕摁了摁多爾瑾和格佛賀的腦袋。
他沒碰寶日樂。到底是妻妹,要避嫌的。
但是在福臨心裡,其實也把這個小孩兒當成是自己孩子養的。畢竟看含璋帶她這個親妹妹,也跟帶女兒似的。
一家之主的福臨拍板了:“不見就不見。”
“那個混賬東西,是逍遙日子過得太久了。不知天高地厚。”
福臨捏了捏格佛賀的臉蛋,笑道,“安郡王最會調.教人的。朕把這事兒交給他,讓他來收拾這個矮冬瓜。”
噗嗤幾聲,小丫頭們都笑了。
福臨握住含璋的手,含笑道:“你和朕,帶著幾個孩子出宮住幾天吧。去外頭散散心,朕帶你們看點新鮮玩意兒。”
福臨替她們擋了。
孔嬤嬤奉命帶著幾個丫頭去收拾東西。
含璋被福臨的話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出宮兩個字,幾乎瞬間門打散了她對貴太妃和襄郡王殘餘的丁點不滿。
她牽著福臨的衣袖,希冀地問他:“出宮去哪兒呀?看的什麼新鮮?”
福臨神秘一笑,捏著她的後脖子把人摟過來:“朕帶你,去看看朕的心。”
“孩子們也要看啊?”含璋的手撫上了他的心口。那兒的心跳沉穩有力。
福臨握住她的手,捉住她的指尖放在唇邊親了親,又把她的指尖摁在他脖頸間門的長命鎖上。
他垂眸一笑:“她們啊,是順帶的。碰上了。朕是一早就準備好帶你出去的。”
“朕的心,誰也不給。隻能給你看。也隻有你能看。”
“在哪兒看?”含璋將自己的耳朵貼上了福臨的心口。
福臨輕笑:“宣武門外南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