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好後的董鄂氏去了孫可望的王府。她順從的做了義王的側福晉。
哪怕是新婚之夜都沒有哭鬨。她安安靜靜的在義王府裡過日子。
不管她內心是什麼樣的,至少在表麵看起來,義王的董鄂側福晉就是在王府好好的侍奉義王,成為了孫可望的女人。
董鄂氏曾經想成為福臨的女人,並且有很多的人懷抱著各自的目的在幫她,希望將她送到福臨的身邊,讓她成為福臨的嬪妃。
這件事瞞不住孫可望的。
就是董鄂氏做過的那些事兒,孫可望入京之後,一定或多或少的聽說過。
但是要不說人家識時務呢,不然也不會降清了。
孫可望一概裝作不知道,就連他的王妃白氏,也沒有對董鄂氏不好,更沒有刻薄她,董鄂氏在王府裡過的還挺好的。
孫可望似乎還挺喜歡她這個側福晉的。
就這麼著,董鄂氏就有了身孕了。
高雲看向含璋:“她會就這樣死心嗎?他們是不是就這樣放棄再用這個棋子了?”
含璋輕輕笑了:“我也不曉得。但有一點可以肯定,董鄂氏哪怕是跟孫可望有了孩子,她恐怕也不會死心的。隻不過不會再向從前似的那麼莽撞了。畢竟皇上不喜歡她,她首先得讓皇上不厭惡她才成。”
董鄂氏如今身在義王府,探查她的事情沒有向從前那麼容易了。
但孔家跟孫可望可是有仇的。孔家的人將義王府盯的死死的。
孫可望如今是瞧著好好的,鮮花著錦烈火烹油,可以後呢?
福臨對心懷不軌的人處置可是從不會手軟的。他那麼狠,會容許董鄂氏好好的活著嗎?
董鄂氏如今的身份也是尊貴的,還牽涉到孫可望,還牽涉廣西之事,孫可望對南邊雲貴一帶可是太熟悉了。
她怎麼會沒用呢?她可比從前太有用了。
高雲問:“含含,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事情啊?”
含璋笑道:“我能知道什麼呀。直覺罷了。”
女人的直覺。
含璋說:“不過,倒是有一件事。董鄂氏似乎想要個兒子,有孕後,就往海會寺派人去過幾次。都是叫她娘家人悄悄去的。沒有驚動義王府的人。似乎是為了求告子嗣。海會寺的住持禪師憨璞的幾個弟子承辦她的這個事。”
高雲忽然想起來:“皇上過些時日,不是也要帶你去海會寺麼?”
“是呀。”含璋道,“不知道與這事有沒有什麼關聯。董鄂氏想做什麼也不知道。不過,管她想做什麼呢。咱們再這兒猜測也猜不出來,不如過好自己的日子。”
這話倒也是。
若董鄂氏肯好好的過日子,那倒是好了。
不過,她們也確實不必管旁人如何。現下姐妹三個在京中的日子十分舒心,高雲看了看身邊小搖籃裡熟睡的小兒子,心中隻覺滿足。
如今濟度在京中,每日都回府,聽說是晨起的時候就留了話,說晚間要來高雲這裡用晚膳,還要看看德塞。
含璋自然不會留宿打擾他們夫妻。就是走的時候望著高雲笑了好一會兒,把個大姐姐笑得臉蛋通紅,她倒高高興興的走了。
含璋回宮,想著福臨今日事忙,怕是要到半夜才會回乾清宮。
大冬天的,她又不想一個人在坤寧宮歇著,就乾脆折道,往乾清宮去了。
兩個人睡在一起暖和,哪怕隻有半夜,也是舒坦的。
本想回暖閣先更衣,結果還沒進暖閣了,就瞧見吳良輔跟他徒弟兩個像熱鍋上的螞蟻那兒轉悠,臉上愁的褶子都瞧見了。
見了含璋,師徒兩個立刻上來磕頭請安:“娘娘您可算回來了。”
含璋奇道:“怎麼了?”
也不怪她覺得稀奇。吳良輔向來沉穩,是福臨身邊的老人了,從來也不會這麼失態的,今兒這是怎麼了?遇著什麼事了,急成這樣?
吳良輔的徒弟不敢說話,含璋叫起後,師徒倆一起起身,徒弟退到一邊去。
吳良輔才說:“娘娘,是襄郡王來了。惹著萬歲爺生了好大的氣。現在還在裡頭跪著呢。奴才們也不敢去請娘娘回來。萬歲爺有話,不許驚動您的。”
含璋心裡哦了一聲。矮冬瓜來了啊。
也不知道博果爾做了什麼,福臨會生這麼大的氣,把吳良輔都給驚著了。
自從看多了佛書後,含璋嫁進來,與福臨接觸日久,含璋便能感覺的出來,福臨輕易是不會生氣的。帝王的養氣養心的功夫,他做的還是不錯的。
要不然也不至於隻肯在床榻之上肆意妄為。
這麼看起來,博果爾還是挺能耐的啊。
含璋問了一句,吳良輔卻不敢說。那徒弟甚至又跪下了,更不敢說了。
看樣子不是不知道,是不敢對著她說。
含璋想了想,問道:“同我有關麼?”
這一回,連吳良輔也跪下了。
瞧他們這個樣子,含璋倒是心裡有底了。
她抱著手爐道:“那我進去瞧瞧吧。”
吳良輔麵露為難之色,但是他不敢攔著的。
含璋望過去,笑道:“皇上隻說不驚動我。如今我已回來了,聽見這話過去瞧瞧,不算驚動。何況皇上也沒吩咐總管攔著我吧。也不是總管去請我的,是我自個兒來的。總管的差事好著呢。”
吳良輔深深磕頭:“奴才不敢。”
萬歲爺是吩咐任何人不許進去的。但吳良輔想,皇後娘娘在皇上心裡的地位……這個任何人,大概永遠不會包含皇後娘娘吧。
含璋笑了笑,叫他們都起來。
而後徑直去了正殿。
素日裡見大臣的地方,也沒旁人在。含璋從側門撩起綢簾進去。
這會兒一個奴才都沒有,大約都被福臨趕出去了,這活兒,含璋自己乾了。
一進去,含璋就瞧見正中地磚上跪著一個人。
看衣飾樣貌,是博果爾無疑了。
其實這會兒,博果爾已經長高許多了。他是猛然竄起來的。十五歲的男孩子,在滿人眼裡已經是成丁了。到了能上戰場的年紀。
他倒也不是那個矮冬瓜了。可含璋有時候還會這麼喊喊他。當然了,也隻在福臨跟前才這樣。
就連寶日樂,除了生氣的那一回,後來都沒有再這樣說過博果爾了。
他長得和福臨不大像,要說好看,那肯定是福臨更好看的。但據說在外頭,那些人都說,襄郡王的模樣,是最像先帝爺的。
福臨還在生氣,聽見腳步聲本想喊人出去,再一瞧是含璋進來了。
他這滿腔的怒意對著彆人是高熾,對著含璋是半點舍不得灼上去的。
他收了怒意,過來接含璋,還牽著她的手:“你怎麼來了?”
含璋歪了歪頭,對他露出一個笑,把手裡的暖爐送到他微涼的掌心,自然而然的挽住他的胳膊:“我回宮,想來乾清宮更衣。就聽見說皇上生氣了。也沒人敢來勸。我就來瞧瞧。”
“皇上不讓驚動了人。我便不算作內了。皇上怎麼生這麼大的氣呢?”
“要生氣也就罷了,哪有皇上這樣生悶氣的?要是襄郡王的不好,皇上要打要罰,隻管去做就好了。何苦憋悶傷著自己的身子呢?”
博果爾一聲不吭的跪在那裡,含璋進來,他也沒有動彈的。
隻含璋這話音才落,他就赫然抬眸,不可置信的看著含璋,好似不懂,怎麼得佛.祖.點.化,明.心.開.悟應當溫柔慈和的皇嫂,怎麼能教唆皇兄打他呢?
下一刻,博果爾就看見,他的皇兄將皇嫂牽到書案前一同在禦座上坐下。就好像做過無數遍的那樣自然親近。
看著兩個人眉目含情如同民間普通夫妻的模樣,博果爾忽然有了那麼一點想法。
難怪外頭都說,皇兄寵愛皇嫂魔怔了。原來還真是這樣的寵愛啊。莫說是在皇家,便是在八旗裡頭,那些貴胄人家的夫妻,哪有像這樣恩愛的呢?
哪家王爺貝勒大人們不是妻妾成群的?誰像皇兄,隻守著一個人過呢。
他覺得皇兄好傻。可額娘分明不喜歡皇兄,這一點看法卻與他相悖,額娘難得讚了皇兄一回,說皇兄癡情。但又叫他不許學皇兄這樣。
說皇兄這樣,將來遲早出事。
哪有皇上守著皇後一個人過日子的呢?
博果爾原先也是這樣想的。可親眼瞧見了皇兄與皇嫂私底下的親密相處,又覺得皇兄這樣子似乎還挺幸福的。旁人都說皇兄不享齊人之福是傻是癡,他卻覺得,好像皇兄皇嫂兩個樂在其中,好像挺幸福的呀。
暖熱的手爐,到底還是被福臨送回了含璋的手裡。
不過經她這麼一鬨,福臨的手也跟著暖和了許多。
他看了博果爾一眼,挑眉說:“這屋裡的東西,哪個不比他活得年頭久?要朕打他,朕還怕壞了東西呢。朕也懶得罵他,就跪著吧。什麼時候跪清醒了,什麼時候就滾回去。”
含璋揉了揉手腕,含笑道:“皇上憐惜幼弟。還是我來吧。也不用這屋裡的稀罕玩意兒。叫人去取個雞毛撣子來,讓刑司的奴才們來一打,不省事兒了麼。”
含璋本來想說,她來打的,想想還是算了。怕手疼。
福臨歎了一聲,把含璋的手握住了,小聲道:“這混賬是老毛病又犯了。跪一跪就好了。朕不氣了,不氣了。”
含璋就笑了,把手放到福臨的胸口上揉了揉:“非得我這麼說,皇上這口氣出了就好了。既然舍不得打,就彆讓襄郡王跪著了。天冷,指不定還要下雪的。地上涼,讓郡王站起來吧。”
跪在底下的博果爾聽到這裡,才有恍然大悟之感。他還以為皇嫂是要為了去年的事報複他呢。沒想到是拐著彎兒替他說好話讓皇兄不生氣啊。
博果爾想,皇嫂果然是菩薩看重的人。果然是大清的貴人啊。也是他的貴人。如此想,倒是更堅定了他心中所求之事。
福臨哎了一聲,誠懇道:“含含,不能讓他站起來。朕也可以不生氣。但是朕怕你聽了會生氣。還是讓他跪著吧。”
含璋這才悠悠問道:“究竟是什麼事兒呢?”
福臨說不出來,指著底下的混賬:“你自己說吧。”
他還小聲念叨,含含彆生氣啊。可千萬彆生氣啊。這件事,朕是絕不會答應他的。
博果爾認認真真的給含璋磕頭:“皇嫂,奴才到了年紀,皇兄要給奴才指婚。奴才想求寶日樂格格做奴才的嫡福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