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璋以為, 去昌瑞山看看福臨為他們百年之後準備的陵寢就已經是福臨準備的驚喜了。
卻未曾想到,福臨帶著她,竟一路馳騁到了關外。
先帝爺征戰一生,未曾成功入關, 就在入關前夕於盛京因為身體虛弱而病逝了。
先帝爺就埋在盛京北邊, 是為昭陵。
福臨甚至將含璋領到了地宮中,為先帝及文皇後祭奠進香。
福臨護著含璋, 一路都讓她彆怕。
含璋其實不怕的。這兒埋著的是大清的奠基人, 又是福臨的親阿瑪, 並沒有什麼可怕的。便是在後世來瞧, 這裡也是皇帝的陵寢,輕易是不能進來的。
福臨瞧著含璋是真的不害怕,這心裡也跟著放鬆了許多。
“朕其實,是第一次回來。”
福臨道, “董鄂氏的信中你也看到了,那個混賬東西忙於國政, 一次也不曾回來看過。後來都病了,怕是更不能回來了。朕原本就打算要帶著你回來給先帝看一看。哪有皇父不瞧一瞧媳婦的呢?你說是不是?”
“倒也正好了。朕也跟著一起回來看一看。”
含璋這會兒才知道, 原來福臨是為了帶她回來看先帝的。
董鄂氏的信,其實含璋自己原本也知道,那個‘福臨’一次也不曾祭祖過, 他忙於國政, 走不開身, 莫說是回盛京祭祀, 怕是出宮都是很難的。
不像這一位,自來是說一不二的。
福臨在先帝梓宮前,還挺規矩的, 與含璋並排站著,說:“朕和你要做真正的夫妻,先帝怕是不能來觀禮了。這回來瞧了,也算是在他跟前過了明路,叫他看看,這是朕自己挑選的皇後,喜歡中意的女子。”
福臨牽著含璋又行了一回家禮。
含璋此時琢磨出滋味來了,等起身後,就牽著福臨的手不肯放了,問他:“你是不是打算再給咱們辦一場婚禮啊?”
說什麼真正的夫妻。他們大婚的時候,各樣禮數都是齊全的。
隻不過成婚的時候,他尚未動心,她也了無情意,算是被迫在一起的婚姻。
如今郎有情妾有意,福臨該不會就是想再來一次吧?
福臨知道她聰明,到了這會兒,也不瞞著了,就笑道:“朕與你的大婚,是皇上與皇後的大婚。皇上有嬪妃有子嗣,你也帶著皇後的框定,你我之間門還是有彆人存在的。朕想,給你一場沒有彆人的大婚。朕就像普通兒郎那樣迎娶你,和你成婚,好不好?”
當然好啊。
含璋萬料不到他這樣用心。一時站在先帝的地宮中,心中十分感慨。又怕先帝地下說她拐帶自己的兒子。
可轉念想一想,先帝自個兒不也是寵愛宸妃都骨子裡去了麼。大約阿瑪也是說不得兒子的。
含璋太好奇了:“你早已預備下的婚禮,在哪兒呢?”
這個便是要保密的了。
福臨準備了好久,可不打算一下子就將驚喜都告訴她。
含璋問不出來,那就隻好繼續期待了。
隻是看著福臨那認真靠譜的模樣,含璋心裡頭,倒是很期待這個婚禮了。不是期待婚禮本身,是期待福臨的一片心。
地宮中隻他們二人是離的最近的。
吳良輔孔嬤嬤等人,都是在後頭的甬道上等著的,並沒有敢過來打擾先帝與文皇後。
福臨靜了一會兒,才說:“昭陵之中並無屍骨。先帝及文皇後,還有嬪妃們的屍骨都火化了。這梓宮之中,什麼都沒有,按照先帝的意願,隻放了裝著骨灰的罐子。”
大清入關前的風俗便是如此的。
福臨還怕說出來含璋會害怕。含璋卻想,這好像不害怕,她哪有那麼脆弱呢。其實在現代的時候,大家不都是這樣的麼。
福臨牽著她的手,目光溫澈:“朕是說,放到咱們自己身上,怕你害怕。”
含璋哦了一聲,她想了想,誠實道:“你說得對。我可能會真的有點怕。”
如果都成了一團骨灰,把她和福臨放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分也分不出來,可這樣的話,屍身都沒有了。就好像人死燈滅,一生陪伴隻剩下一堆骨灰罷了。
她莫名傷感,莫名不願意這樣。想像福臨說的那樣,萬年如生的躺在陵寢之中。
福臨淺淺一笑:“朕就知道是這樣。”
所以他才將什麼都安排好了的。
福臨望向先帝和文皇後二人梓宮的目光很柔軟,含著孺慕之情。
他當然還記得他阿瑪的模樣,會記得他的聲音,也會記得他們父子短暫相處過的那樣一些時日。
文皇後是順治六年去世的。才去了六年而已。對這位皇太後,福臨的感情也是很深的,文皇後也是很疼愛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