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夏容 海生花(1 / 2)

含璋在福臨眼中, 就像是春茶裡的舒展的花瓣,瞧著漂亮柔軟,但風一吹就卷了, 用指頭輕輕的一撚,就融化了。

又很像大雪裡掛在樹上的雪團子, 一碰就散掉了。

總之脆弱得很,需要精心嗬護, 細心保養。

可這會兒, 小皇後攥著他的手貼在心口,望著她的眼神,福臨就沒來由的想起她喜歡在奶茶裡頭添的那個爆爆珠,脆脆的, 要咬一咬才能碎掉, 裡麵會有甜甜的滋味。

——也可能會有其他的滋味。福臨就吃到過酸橙子的。都是她試驗搗鼓出來的。

她的眼神, 有些像圓潤堅硬的夜明珠,光華滿身,似乎自有一股明亮柔韌的光芒。

鬼使神差的, 福臨又被惑到了。答應了她, 又依著她了。是壓根就拒絕不了的。都聽了她的安排。

行宮裡也有關押人的地方。

靜妃是重罪,獨個關在一個地方。這裡守衛很嚴,有太後的話,也有福臨的吩咐,整個行宮比紫禁城中的規矩要重多了。

哪怕是住在了外頭,有了大阿哥那一遭事情,是不能再出問題了。

這件事還要嚴查,查個徹徹底底水落石出。福臨的意思,這是大罪, 為以儆效尤,是要送往刑部的,然後一並議罪。

靜妃被極寬的布綢捆在屋中的圓柱上,整個身體就跟蠶繭似的被貼覆在圓柱上,腦袋的活動範圍也很有限,這樣她就無法傷害自己,也無法逃脫了。

她嘴裡也塞著布綢,不許她說話。因為據關押的宮人說,一將布綢拿開,靜妃就會罵人,為了不讓她衝撞了貴人主子們,就給她塞住了。

含璋眼裡的靜妃鬢發散亂,一片狼狽,早就不是剛入宮時瞧見的那樣了。

那個時候的靜妃,多麼的趾高氣昂啊。

因為她囂張挑釁,就被禁足了。這麼久以來,含璋幾乎是很少見到她了,這幾乎是第二次見她。

這是關押犯人的地方,自然比不得主子們的屋子華貴精美,但含璋一點也不在意,在宮人們端來的椅子上坐下。

——她還要在這裡待上一會兒,不想站著費精神。

靜妃原本了無生息的模樣,一見她進來坐下,那眼神就活過來了。

身體也跟著扭動,要掙紮出來,嘴裡嗚嗚嗚的。含璋卻笑了。

確實,罵的挺臟的。

這要是不堵住嘴,話出來可多難聽啊。

可就算是這樣,聽不見聲音,那動作,那眼神,就是在罵人。

含璋看了孔嬤嬤一眼,孔嬤嬤會意,立時就有尚方院裡執刑的兩個嬤嬤走上來,將靜妃嘴裡的布綢拿出來,靜妃剛吸一口氣,還沒來得及說話,兩個嬤嬤一碗藥湯就灌了下去。

靜妃連連嗆咳,藥灌完了,布綢又被塞了回去。

看著靜妃的眼淚都被逼出來了,用那樣帶著恨意的眼神望過來,含璋淡淡笑了笑。

她輕輕撫著指甲上殘存的蔻丹。在紫禁城中多日,那些藥的味道,還有消毒水的日日衝洗,指甲上原本鮮潤的蔻丹都被腐蝕掉了,隻剩下這一點,還沒來得及新做呢。

她一雙手保養的極好,細膩瑩潤的,可在紫禁城裡住了十來日,哪怕再是小心,還是被藥弄了一點點的痕跡在上頭。

福臨捧著她的手都心疼了好久。

“你幼時沒有出過痘。沒得過天花。”

含璋抬眸,靜靜道,“我這一時半會兒,也尋不到天花病人。便是尋到了,把那痘膿放到你的身上,叫你染上也還要好幾日的功夫。實在是太慢了,我懶得等。為了你一個,再叫這些人都有傳染上的風險,也不值得。”

“你年輕力壯,也不一定真的能染上。我便讓太醫院的太醫琢磨著,開了個藥湯,熬煮出來給你服下。一刻鐘後,你身上就會起疹子。高熱、酸痛。這些出痘會有的症狀,都會在你身上走一遍。你害了人,就也嘗嘗這個滋味吧。”

含璋命人將靜妃嘴裡的布綢給拿下來。

剛一拿下來,靜妃就開始罵人。

旁邊拿著掌板候著的尚方院的嬤嬤立時就一板子抽了上去,抽了兩板子,靜妃就嘴角出血,說不出話來了。

含璋道:“你好好說話。我就不讓她們打你。你要是還罵人,那就要挨打。先前不治你,是沒有人想來和你說話。我既來了,你要是罵人,那就打你,打到你願意好好說話為止。”

坦白說,靜妃從沒有將這個也出身博爾濟吉特氏的小皇後看在眼裡過。

要真算起來,這還是她的侄女。

可就是這麼小的一個小姑娘,她從沒放在眼裡,甚至一開始就挑釁過的小皇後,竟讓她禁足數月,讓她在這個宮裡,過的日子像個隱形人似的。

——她知道她被廢後,就不會再得寵的。原本也是沒有得寵過的。可就此失掉了太後的關愛,甚至連唯一的親妹妹也折在含璋的手裡。她又怎麼能甘心呢?

她本來以為,這個小皇後隻會一味的撒嬌弄癡,博得太後皇上的喜歡,卻沒有想到,她來見了她,一見麵就來了個下馬威。

靜妃吐掉嘴裡的血,恨恨地看著含璋:“真該讓太後,讓皇上來看一看,往日乖巧可愛的皇後,原來有這樣一副蛇蠍惡毒的心腸。”

靜妃也是怕疼的。那個掌板是生木做的,打人最疼了。她縱然心裡怒罵一萬句,也知道自己現在是階下囚,不能再任性了。

況且,她也確實是有些話想說。老是罵人,就說不好話了。麵對含璋,她不吝於用最惡毒的語言來形容她。

“蛇蠍?惡毒?”

含璋似聽到了什麼笑話,“你處心積慮,給五歲的孩子沾染痘膿,讓他生死不知的躺了半個月,差一點就死了。你說我惡毒?我不過是稍稍讓你嘗一嘗大阿哥經曆過的痛苦罷了。”

靜妃笑了:“他死了。對你難道沒有好處嗎?還有誰?二阿哥四公主,大公主二公主,還有誰出花了?”

靜妃被關在這裡後,外頭的消息就都不知道了。

她處心積慮幾個月,做了周全的安排。原本是打算對含璋下手的。可是含璋身邊讓太後與皇上護的滴水不漏,太後和皇上身邊也沒有下手的機會。

她隻好退而求其次,選中了大阿哥。

不管公主皇子們哪一個死了,或者說全都死了,靜妃才能高興,才覺得心頭萬分舒坦呢。

“讓你失望了。大阿哥沒有死。他活過來了。過幾日休養好了,又是從前的那個好孩子。”

含璋微笑道,“二阿哥和公主們都沒有事。他們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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