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有沒有可能,瘋的不是我……(1 / 2)

噩夢入侵[無限] 鳥棲 12087 字 9個月前

零號回到了自己的病房。

護士長貼心地為她更換洗漱用品,此次評估失敗,怎麼著也得再經曆一個療程的觀察期,才能確定是否出院。

“其實沒關係啦!你看,你和我們大家相處得不是也很愉快嗎?外麵的世界或許也沒有那麼美好。”護士長像是想起了什麼,不由長長歎了一口氣。

她斷裂的脖頸之上,已經結痂的傷口又開始流淌鮮血。

每當她難過時,血就會奔湧而出,當眼淚消失之後,身體總會找到另一種方式來表達悲傷。

零號看著護士長身上的血,隻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她覺得自己應該表達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說什麼。

關於悲傷與安慰的表達,都還在進一步的學習之中。

就算零號一直竭力隱瞞,她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隻是在模仿學習成為一個正常人,以此獲得出院的機會。

醫院外麵的天空總是灰蒙蒙,看不真切,高高的院牆擋住了一切,隻剩下一小塊灰白的天空,連一隻鳥也沒有。

或許有鳥飛過,但是零號無法辨認。

她隻能看見怪物。

竭力從記憶中搜尋,零號發覺自己的記憶和窗外的一小塊天空一樣,是受到限製,是割裂的,她忘記了很多事情,就像有人將整段的連續記憶從中間斬斷。

她睜開眼看見的第一個事物,就是醫院的名字。

——安定精神病院。

而她是這裡呆得最久的一位病人。

*

“剛才有位護士過來,我沒見過她,是新來的嗎?”

醫院的人來來往往,不斷更換,對於很多人而言,安定精神病院隻是他們人生中一個站點,但是對於零號來說,這裡就是她的全部。

承載了她全部記憶的方寸之地。

“哦,對,她是新來的實習生,這次時間更短,連半天都沒有呆滿,直接就走人了。我們這裡工資低任務重,名聲也不太好,稍微有點出路的人都在往外走。哎。”護士長長長歎了一口氣,似乎在為自己感慨。

要是有的選,誰又願意在精神病院工作呢?

尤其是實習生,這些年不知換了多少次,沒有一個能長久呆下來的,他們總是對這個地方充滿警惕與防備。

零號乖巧坐在房間的椅子上,將自己未看完的書繼續拿起來。

她記得,那個新來的護士眼中驚恐的目光。

這很正常,也很不正常。

對於普通人而言,精神病院總是充滿怪誕與危險,恐懼是人之常情,但是那個新來的護士眼中卻清清楚楚映透著對自己的恐懼。

她在害怕我。

零號翻過一頁書,看見自己孱弱、蒼白的手指,因為過於瘦弱,青色血管清晰可見。

心裡的疑惑漸漸清晰,但是零號始終保持緘默。

*

“好了,床單換好了,剛洗好的,上麵還有股你喜歡的梅花香氣,試試吧,一定能睡個好覺的。”護士長將床上最後一絲褶皺按平,同情地看著零號。

這個小姑娘沒有家人,沒有記憶,因此也失去了名字。

她始終安靜呆在病房翻看一本沒有字的書。

現在,白紙邊緣都已經泛黃,被手指摩挲發皺,小姑娘卻依舊專注。

她看著她,就像看自己的孩子。

“謝謝。”零號挪到了床上,手上依舊拿著那本書,“出去的時候能幫我把門關上嗎?”

“當然可以。”護士長麵帶微笑,貼心為她關上了門。

精神病院這些年效益不行,上頭的撥款越來越少,因此病人流失許多,能讓零號一個人住一間房。

隻是監控依舊是必不可少的。

這些被幻覺和癔症困擾的可憐人,總是會不時陷入癲狂之中,做出傷害自己的行為。

*

門被關上。

房間再度安靜下來。

零號靠在床上,將書立著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空白的紙麵上一行字悄然浮現。

“你還有最後一次提問的機會。”

一個月前,書上開始出現文字,上麵寫著“關於你所疑惑的一切,我會為你解答,但是你隻有三次提問機會。”

三次?

零號提出了第一個問題。

“你是我的幻覺嗎?”

“不是。”

機會浪費得太輕易,零號選擇按下心中的疑惑。

她是一個精神病人,這一點來自於醫院的診斷報告,來自於周圍人的反應,來自於自己眼中世界與他人的巨大不同。

但是零號總覺得自己精神沒有問題。

她的世界充滿邏輯與規律,隻是和彆人有那麼一點點偏差而已。

而就在零號心裡的疑惑與懷疑達到頂峰時,空白的書頁上出現了文字。

就像是幻覺的升級版,亦或者真相的大門。

就在今天早上,零號問出了第二個問題,“我這次能出院嗎?”

“不能。”

現在,零號問出了第三個也是最後一個問題,這是一個讓她確定自己是否在經曆一場幻覺,亦或者是一場騙局的問題。

她十分慎重。

“你能解出哥德巴赫猜想嗎?”

這世上有什麼東西是不能造假的呢?又有什麼東西是無論怎麼逼迫也做不出來的呢?

零號腦海中隻有一個答案——數學。

這東西不會就是不會,而且沒有第二個答案可言。

空白紙麵卡頓了一秒,沒有如往常一樣瞬間給出答案,它似乎也被零號的腦回路給震住了。

“哦,原來你也不會。”零號慢吞吞開口,準備合上書。

下一秒,空白的紙麵上,一行行數學公式和英文字母正切地浮現。

直到最後一排,一行小字浮現。

——我已經解出了這個問題,但是空白太小,寫不下。

零號:“就這?”

空白紙顫抖起來,它被激怒了,身為墮化物的尊嚴熊熊燃燒起來。

數學公式有如機器打印上去一般,整齊而工整,充滿邏輯與科學的美感,書頁無風自然翻動,將解答過程不斷往後推演。

雖然零號看不懂數學,但是她總覺得這是對的。

更何況,依照自己的菜雞水平,根本無從寫出這麼龐大的數學公式。

人無法幻想出沒有見過的事物。

所有的幻覺都隻是對現有記憶的篡改和修剪。

*

公式推到最後,空白紙已經耗儘了力量,它顫抖著,紙頁如同秋季枯黃的書頁,一碰就破碎開來。

最後隨著一聲如同氣球爆照的聲響,整本書破碎開來,紛紛揚揚的碎紙充盈著整個房間,緩緩飄落。

護士長推開了門。

“你還好嗎?我聽見了奇怪的聲音。”

零號轉頭看向她,看著她斷裂的頭搖搖欲墜,隨著走動而晃動,即將掉落下來。

“沒事,我隻是……”零號看著最後一片碎紙落在護士的肩頭,但是她卻無動於衷,仿佛看不見一樣,“我隻是想明白了一個道理。”

“什麼道理。”

“有沒有可能,瘋的不是我,是這個世界。”

*

護士長的頭顱跌落下來,帶著血液滾動,卡在了門邊,然後又慢慢靠攏回身體周邊,試圖回歸原位。

護士長的聲音透著驚詫,“你在想些什麼?你不是都快痊愈了嗎?”

“可是,我覺得我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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