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竹猗卻沒有讓他們如願。
和朱三生合作被綁本來就是臨時起意,竹猗想來看看究竟是誰對自己有這麼大的恨意,原主一個被養在溫室裡的菟絲花能惹到誰?況且在慧子的提示下,竹猗已經察覺到不對,竹海對女兒的寵溺不像是出自愛而更像是一種恐懼,他在害怕女兒接觸到噩夢,因此牢牢將之圈在身邊。
誰知道現在有了意外收獲。
在進入負十三樓的實驗室的時候,竹猗就感覺到了一種熟悉的氣息,她在箱子裡努力換了一個方向,以便更好回憶氣息的來源,卻發覺思月已經趁慶宴不注意試圖偷偷將自己轉移走。
她裝作剛醒來的樣子,一腳踢上箱子邊緣,然而箱子內竟然設置了隔音裝置,竹猗這一腳隻將她的耳膜震得嗡嗡作響,卻一點聲音也沒有傳播到外界。
竹猗試著將身體往旁邊側了側,發現無法輕易將箱子碰到。
能夠用來運輸自己的東西自然不會是普通箱子。
但是病房裡的那個怪物卻比竹猗的反應更為劇烈。
他忽然站起來,龐大的身體已經頂到病房屋頂,嘴唇緊閉,鼻腔裡發出噗嗤噗嗤的劇烈喘息聲。
“13號病人情緒波動過大,請求使用鎮定劑。”站在一邊實時觀測的研究員立馬緊張起來,13號病人確實正在恢複,但是在治療未結束前,他隨時可能變回怪物。
一劑鎮定劑下去,怪物卻並未坐下,反而顯得更為激動,鼻腔不停翕動,張開嘴,喘著粗氣,他身上套著過大的病號服,手上還纏著束縛帶,卻在感應到竹猗氣息的瞬間,努力朝她本來。
——砰。
怪物撞擊在病房門上,還好病房的門都屬於特質,強度能夠抵禦爆照衝擊度,因此第一次的撞擊無事發生,反而是怪物受了輕傷。
慶宴看著這一幕,冷冷開口,“這就是你們所謂的治療好了?”
研究中心對外宣布,他們已經找到逆轉身體異變的方法,可以將怪物再度變成人,為此,研究中心召開發布會,向公眾展示了13號病人,他曾經是一個怪物,現在卻有了個人意識,雖然這意識尚且稚嫩,智力水平約等於三歲孩童,但卻在一點一點進步。
最後研究中心發表了一番激動人心的演講,揮淚表示,勢必會攻克最後一道科研難關,破解墮化物與人類之間不可逆轉的變異。
但是現在看來,13號病人並沒有研究所保證得那麼聽話。
所長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他知道康複期的怪物會出現波動,但是卻偏偏在慶宴來查看的時候出現重大失誤,他辯解道,“道路總是曲折的,但前途是光明的,正是這些曲折的道路給了我們足夠多的經驗教訓,讓我們能夠走上通往成功的大路。”
很雞湯的一番話,用來糊弄其他人倒是可以。
慶宴沒說話,隻是冷靜觀察13號病人的狀況。
他今天孤身出來,並不是如同所長預料的那樣來給個下馬威,畢竟研究中心的研究已經切實影響到他的利益,慶宴今天來隻是單純想確定藥物的真實性而已。
從利益最大化的角度來看,即使慶宴早知道變成墮化物的過程是可逆的,他依舊會下令清除那些已經失去人性的怪物,地下城並沒有那麼多的人力物力來分辨怪物和人,更沒有那麼大的精力維持在怪物衝擊下的地下城,隻有斬斷不穩定因素才能贏得更大的利益。
這是慶宴的人生哲學。
他始終以一種近乎AI的思維模式在做事,情感並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如果有人問他,“如果一個瘋子把五個無辜的人綁在電車軌道上。一輛失控的電車朝他們駛來,並且片刻後就要碾壓到他們。幸運的是,你可以拉一個拉杆,讓電車開到另一條軌道上。然而問題在於,那個瘋子在另一個電車軌道上也綁了一個人。你選擇什麼?”
慶宴一定毫不猶豫救下五個人,對他而已,五大於一,僅此而已。
但如果電車另一邊被綁的那個人是對人類發展有更大用處的科學家、高階強者……慶宴也會毫不猶豫選擇救下用處更大的那個人。
因此慶宴選擇來看研究中心的成果,並非是站在他個人的角度思考,他在想另一個問題,解憂散被推廣開來的可能性,現在看來,連研究中心都隻成功了一次,效果還如此不穩定,那麼這種藥物注定隻能成為最上層階級的保命藥,而不會進入大眾流通層麵。
但是普通民眾卻會因為這種藥物的存在對怪物清洗產生抵抗情緒,加劇地下城的不穩定性。
慶宴見過太多,因為一時優柔寡斷,無法對身邊人下手,以至於被怪物吞噬的例子了。
解憂散,這解的根本不是憂,而是加劇社會混亂的毒藥而已。
在這種藥物可以大規模推廣之前,最好還是不要讓人知道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