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川千鶴從水裡爬出來。
和她預想中的一樣, “蘇格蘭”的屍體被帶回去經琴酒大哥確認後就會被隨意地扔進東京灣。
指望大哥那個男人專門給叛徒修墳立碑基本等同於白日做夢。
這樣倒是正好方便了她。
畢竟從海裡爬出來還是要比掀開棺材板坐起來要容易些許。
蘇格蘭的衣物被她點了把火燒掉,回到彆墅,代川千鶴躺進玲娜貝兒的浴缸裡, 開始思考這兩天發生的事。
係統幫她修複身體也需要時間門, 這個時候距離“蘇格蘭”在天台上被殺已經過去了一整天。
但是因為她完全感受不到修複過程,所以對她來說, 諸星大在天台上對她說出自己是FBI的那段話不過是幾十分鐘前的事。
不, 不應該再叫他諸星大了, 他說他的名字是赤井秀一。
這個名字似乎要比諸星大更好聽一些, 很不錯。
她拿黑澤蘋果這個名字騙了萩原研二,赤井秀一拿諸星大這個名字騙了她, 很不錯。
赤井秀一會出現在當時的天台上實在是個意外。當時她拿來放倒對方的藥量是絕對足夠的。
但也正是因為太足夠了, 當時對方並沒有把那杯下了藥的茶水喝完就睡了過去。
可能正是因此,他才會提前醒來, 得知組織下發了追殺蘇格蘭的任務後便迅速展開行動。
以他的能力,要在短時間門內查出蘇格蘭的動向並不難。
係統:[難怪你和他之間門明明感覺上進展還不錯,純愛值的增長卻始終不如人意, 我早該發現的, 可惡!!竟然連我都被騙到了。]
確實,連姓名都是假的,不管從哪方麵看都說不上純愛。
得知被諸、被赤井秀一騙到的那一刻,代川千鶴確實有些生氣震驚, 不過被水泡了一天, 大腦清醒過來之後,心情就又淡定了。
總之,事情既然已經這樣了,那就要想辦法彌補。
代川千鶴始終很明確, 自己的目的是要得到足夠的純愛值,然後複活。組織會怎麼樣,她壓根不在乎。
不,多少還是在乎的。
現在她處於薛定諤的死亡狀態,給組織賣賣命也沒什麼。等複活以後,她是有多想不開還要繼續賣命給組織。
她對組織沒有任何感情,或者說擁有的隻有厭惡仇恨。隻有裡麵的人,像是雪莉、基安蒂、愛爾蘭、科恩、伏特加……還有最重要的琴酒大哥,她隻對這些人抱有感情。
這次會選擇冒險救下蘇格蘭,代川千鶴也有著自己的私心。
她不想和組織裡的人為敵,但也不想在複活後仍舊為組織賣命,身為公安警察臥底的蘇格蘭就是突破口。
泡完澡,代川千鶴穿上黑色大衣,圍好圍巾,戴上黑色的帽子,出門去見蘇格蘭。
那天在兩人交換衣服時,她在交給對方的衣服口袋裡放了把鑰匙。鑰匙上有地點標識,那是她為自己準備的,真正的隻屬於她一個人的安全屋。
對方如果看到了那把鑰匙,應該會明白她的意思,在那裡等她。
不過她醒過來花費的時間門比預計長很多,假如對方等不及已經離開了,那就沒辦法了。
——他在。
鑰匙插進鎖芯擰開,代川千鶴剛剛拉開門走進去,便忽然被一個人拉進懷裡緊緊抱住。
她差點要條件反射地給出去一拳,還好及時聞到了對方身上熟悉的味道。
她不明所以地歪了下腦袋,稍微向後仰了仰,去觀察蘇格蘭的表情。
“你這是怎麼了?”
上次分開前還好好的,怎麼現在一副中了彩票結果發現票據被洗衣機攪爛了的表情?
蘇格蘭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行為不妥,馬上鬆開了手臂,“……抱歉,我得到消息說,自己死在了萊伊手下……”
代川千鶴了然,“所以你以為我真的死掉了?”
蘇格蘭:“抱歉。”
她不會因為這種事生氣。
“我特意在組織那裡營造出了你已經死亡的假象,不然的話,一日不看到你的屍體,你的名字就會一天在組織的暗殺名單上掛著。等等——”
金發女人走到起居室,停下腳步,朝身後的男人看去。屋子裡拉著遮光窗簾,她整張臉都沒入陰影裡,愈發顯得眼眸明亮似火。
“你真正的名字是什麼?長穀光應該是假名吧。”她推測道,“不方便說的話可以不說。”
黑發貓眼男人沉默稍許,與她對視,“我名叫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也是個很好聽的名字。
諸伏景光溫柔地笑了下,此刻褪去了蘇格蘭的外皮後,他身上的氣質愈發沉靜溫和。
隻是靠在他身邊,也仿佛能被那種安靜淡然的氣息感染,心靈也隨之感到平靜。
失去了一個這麼優秀的小弟,她還是有點痛心的。
諸伏景光在代川千鶴對麵的沙發上坐下,黑暗使得聲音被空曠的房間門放大得更為明顯。
“希露小姐,謝謝你這次救我。”他的姿態非常真誠。
“怎麼謝?以身相許嗎?”代川千鶴的話過得比腦子快。說完她才意識到,麵前的不是她魚塘裡的魚,而是公安警察,肩負著她未來希望的公安警察。
是諸伏景光,不是蘇格蘭。
對方似乎因此露出了驚訝和古怪的表情,原本交疊著放在身前的手轉而鬆了鬆領口。
他似乎想說些什麼。
代川千鶴能屈能伸,馬上正襟危坐,率先認錯,“對不起,我不應該亂開玩笑。”
諸伏景光的目光穿過黑暗看著她,“……嗯,沒關係,希露小姐不必在意。”
“諸伏先生,我就直說了。我救你是有條件的,這也是我今天到這裡來見你的原因,我希望能從你那裡得到一樣東西。”
諸伏景光一怔,“什麼?”
代川千鶴:“公安的證人保護計劃。”
……
諸伏景光答應了會為她向公安申請證人保護計劃,保存了他的新聯係方式後,代川千鶴去了研究所。
本來隻是想去見見雪莉,沒想到琴酒、伏特加以及萊伊都在那裡。
“你這兩天乾什麼去了?”她走進去的時候,站在電腦桌前的琴酒放下手裡的研究報告,抬眸淡淡地問。
“我去海上了!”代川千鶴露出盈盈笑臉,“聽說蘇格蘭那個叛徒的屍體被扔進了東京灣,所以我特意去海上釣了一整天的魚,想看看能不能把他釣上來。”
伏特加很配合地問:“有釣上來什麼嗎?”
“屍體是沒有,不過魚有幾條,沒準裡麵就有吃過蘇格蘭的魚,我們再把魚吃掉,不就相當於——”
雪莉冷冷地打斷她:“彆在我這裡說這麼惡心的事。”
“欸——”代川千鶴拖長了語調,委屈巴巴,“不說就不說嘛。”
這麼一打岔,琴酒倒是不再問她在乾什麼了,隻在最後交代她,過幾天去一趟組織的訓練館,有一批新人需要她去擔任搏擊訓練員。
“就算是琴酒大哥的要求,我也不會手下留情的,萬一被我不小心打死幾個,可不能怪我!”
琴酒冷哼一聲,“會被打死是他們無能。”
代川千鶴抱住一直靜靜站在一旁的萊伊的手臂,又向琴酒和伏特加發出邀請,“大哥你們要一起來我這裡吃晚飯嗎?星星他抓住蘇格蘭立了頭功,我想為他好好慶祝慶祝,食材的話就用有可能吃掉過蘇格蘭的魚怎麼樣?星星他可是為了我專門學過烤魚呢。”
她甜蜜地將腦袋靠在萊伊肩膀上,感覺到自己身側的那具身體瞬間門繃緊。
哼,大家一起惡心一把,誰怕誰!
雪莉冷冷地瞪她一眼,“都說了不要在我這裡說這麼惡心的事!再說下次就彆再進我的門。”
“……對不起。”代川千鶴馬上就慫了。
最終琴酒和伏特加雙雙拒絕了她的烤魚提議。
被她那麼惡心地一形容,沒有特殊癖好的人壓根不會有食欲吧。代川千鶴偷偷觀察了下根本沒辦法拒絕她的萊伊的臉色。
看到他笑不出來,她就開心了。
稍微出了一口氣,接下來就要回歸正事。
回到彆墅的時候,萊伊挽起袖口問魚在哪裡。
他確實是非常優秀的臥底,明明聽到那種說法應該極端氣憤,恨不得殺了她才對,此刻他卻仍能保持著平靜的神色,甚至能對她露出微笑。
這些人如果不做臥底,去做演員的話,一定能拿奧斯卡。
還有他平時表現出的酷似琴酒大哥的冷酷形象,假如不是這次的意外,她大概永遠都不可能懷疑對方的真實身份。
“那個的話,是我在說謊而已,根本就沒有魚。”代川千鶴眨眨眼,眼眶瞬時便紅了。
不就是演嗎?誰還不會了。
她撒謊的技術拙劣,卻偏偏最擅長裝可憐。
睫毛輕輕一顫,淚水便將墜不墜。
“星星,你不可以告訴彆人。”她忍著哭聲,忍著眼淚,在克製裡偏偏顯露最惹人憐惜的姿態,“蘇格蘭死了,我好傷心啊。我講那些話,是故意在氣他們,我今天確實去了海上,但不是去釣魚,我隻是想試試看能不能找到蘇格蘭的屍體。”
她上前幾步,揪住萊伊的衣領,將臉埋進去,嗓音裡的哭腔好似將要忍不住了,“他都已經死掉了,要是再被魚吃掉,不是太可憐了嗎?可我沒找到他,我好沒用——”
平日裡更偏強勢的女性驟然流露出、而且是隻在他一個人麵前流露出這麼脆弱的一麵,這會傳達給他這樣的訊息——對她來說,他是特殊的。
赤井秀一確實完全沒料到事情會是這樣的發展方向,在研究所,他因為對方那種言論壓著多麼大的火氣,此刻就有多驚愕。甚至忘了要質問對方前兩天為什麼要給他下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