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白皙似雪的胸口, 血淋淋的空洞可怖地嵌在其中。她拿手若有似無地遮擋住,竟然在這種時候還能盈盈笑開。
“小景光,”她又恢複了那種不正經的叫法, 微微前傾了點身子, 金色的碎發些微垂落, “彆露出那種表情嘛, 好可怕!就好像我要死掉了一樣——”
她抬起一隻手,像擼貓似的蹭了蹭他的下巴,軟嫩的手指掠過胡茬, “安心!我會好起來的!”
做到了!
她好早之前就想試試看摸摸蘇格蘭的胡茬了, 有一點點紮手,不過很好玩。
貓眼青年默不作聲地盯著她。
“……這個傷和你救我的事有關嗎?”諸伏景光想到好友zero告訴他的話, 那個時候對方在天台上看到的“他”的屍體, 也是一顆子彈貫穿了胸口。
和他此刻眼中所見一模一樣。
所以……是因為他嗎?
“不是哦, 和那個沒有關係。”景光這樣的性格似乎就是很容易想多,三代川千鶴直接告訴他,“這個是琴酒大哥的子.彈造成的。”
雪白的手指再度覆在胸口上, 她露出笑容, “所以和小景光無關哦。”
諸伏景光:“……”
“你說你馬上會陷入沉睡, 是因為要療傷嗎……抱歉,你不想說的話可以不說。”
受了這樣重的傷,一般人早就反複死掉好幾次了, 不過在她身上早發生過許多奇跡,諸伏景光發現他對於這種事的接受程度增加了很多。
儘管如此,女人胸口的傷口仍可怕到叫他不敢多看。
會很疼吧?
他想要將她抱到懷裡輕撫安慰,又清楚地知道自己沒有這樣的資格,而她也並不需要。
“沒關係, 告訴景光的話沒關係。”三代川千鶴將真話假話摻了摻,說道:“我確實是因為要療傷才會陷入沉睡。在沉睡的過程中,我的身體會開始自動修複,在這段時間我不需要吃喝,所以隻拜托景光一件事,不要讓彆人發現我的身體。”
這是一次賭.博。
一具擁有超能力的身體,假如諸伏景光要把她上交的話,等她再度醒過來,等著自己的還不知道會是怎麼可怕的事情。
諸伏景光單膝跪在她麵前,仰頭凝望著她,“我絕對不會讓你再受到任何傷害。”
他太過認真,以至於三代川千鶴明銳的聽力清晰地捕捉到對方心臟有力的跳動。
她彎起眉眼,“那就拜托了。”
三代川千鶴動了動,打算從沙發上起身,卻被諸伏景光打橫抱起,半露的胸膛一下子貼上了對方的。
她愣了愣,抬頭看他,隻看到他繃緊的下頜。
……受了那麼重的傷就彆亂動了,想去哪裡,我抱你過去。”
她愣愣地說:“嗯……那就拜托了。”
修補身體會導致陷入沉睡這回事係統早就告知過她,所以三代川千鶴很早之前就為自己準備了沉睡地。那是一個深藏在東京郊區山間密林中的小屋,她挪用組織資金為它裝了最堅固的防禦係統——當時的她是以沉睡後身體會陷入無人看管的境地為前提考慮的。
而現在,景光成了她的第二道保險。
來到她的秘密基地後,三代川千鶴將基地的權限移交給諸伏景光。她沉睡的房間安裝有監控。
“你通過監控就能看到我的情況,所以應該不會很麻煩?隻需要偶爾看一眼就好,我不需要進食進水,就把我那麼放著就沒問題。”
諸伏景光沒有多說什麼。
“……所以你是不是可以把我放下了?”來的這一路,對方真的一次都沒讓她的腳落地。
太誇張了……她才沒有那麼弱!
“……嗯。”
是錯覺嗎?怎麼還聽出了不舍呢?
三代川千鶴被輕輕地放在床上。
男人俯在她上方,神態溫柔如水,“那麼,晚安。”
三代川千鶴閉上眼睛,未知的黑暗令她生出些許不安,她又睜開眼,諸伏景光仍在床邊。他似乎察覺到了他的不安,低聲說了句“失禮了”便緊緊抓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一吻。
“彆擔心,我保證你醒過來的時候一切都好。”
三代川千鶴望著他眨眨眼,“那……晚安?”
黑暗淹沒了她。
係統:[千鶴鶴,做個好夢!我會把你身體每個細胞都修得鋥光瓦亮!]
三代川千鶴:[每個細胞都鋥光瓦亮也太可怕了!我不要變成電燈泡!]
……
三代川千鶴感覺自己陷入了漫長的黑暗,黑暗裡再度出現彆的東西是一首民謠。
沒有歌詞,吉他聲輕緩流淌,令人心情格外舒暢。
她睜開眼的第一瞬間不太習慣外麵的光亮。長期的黑暗令一點光源對她來說都非常刺目。
吉他聲沒有停。
三代川千鶴一邊聽一邊感受自己此刻的身體狀態。
係統:[放心!每一根頭發絲都給你修複得妥妥貼貼。]
三代川千鶴:[那我現在怎麼動不了?]
係統:[拜托,你可是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年,身體一時不習慣很正常,而且靈魂和新身體也需要磨合時間,過個四五個月應該就差不多了。]
三代川千鶴震驚:[三年?!你還真的修了三年啊!雖然當時那麼跟景光說過,不過我以為最多一年的!]
係統有點不好意思:[我看諸伏景光把你照顧得很好,沒有彆的顧慮,我就乾得比較細致,慢是慢了點,但是質量絕對好(大拇指)!]
三代川千鶴:[照顧?什麼照顧?我不是說把我放著不管就可以了嗎?]
吉他聲停了。
適應過來的三代川千鶴睜開眼,猝不及防地和俯身似乎是要為她掖被子的諸伏景光對視。
想到係統的話,意識到自己竟然真的就這麼讓對方照顧了三年,三代川千鶴因為不好意思而臉頰通紅,用還不太習慣的嗓音小聲啞著說:“好久不見,景光。”
對方愣愣地用手指擦過她的嘴唇,她疑惑地歪了下腦袋,“……景光?”
那雙貓眼忽然放大,黑發男人吻住了她,在她想要說些什麼而鬆開牙冠時長驅直入,連呻.吟也儘數吞沒。
他的手強製性地控製著她的腦袋上仰迎合她,明明做著這樣的事,手指卻偏偏顫抖著。
表情也泄露著恐懼和害怕。
讓三代川千鶴完全沒辦法因此生氣。
諸伏景光終於通過這個儘情發泄的吻確認了對方的真實性,在一吻結束才後知後覺感到窘迫。
……太糟糕了。
他甚至從未向對方正式告白,也沒有得她允準。
他隻是、隻是太害怕這次又是他的一場夢。
雖然她說過把她這麼放著就好不用管她,但是他還是忍不住有空就來看看她……對方一直都在安靜沉睡,而長期的等待太容易逼瘋一個人。
尤其是……他沒辦法和任何人分享這份心情。
隻能一個人孤獨地、安靜地等著她可能會睡醒的那天到來,然後在過程中反複懷疑——
她真的會醒嗎?
這一切會不會隻是他的臆想?
哪怕親眼看著她胸口的空洞越來越小,他也依然在懷疑——會不會是他早就病入膏肓,想象才愈發逼真。
要確認這些是不是幻覺其實很簡單,隻需要一個第三者的肯定。
可他不能。
這注定了是他一個人的兵荒馬亂。
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對她的感情。
現在倒是確認對方是真的了……可是你看看你都乾了什麼啊諸伏景光!
做出這樣的事還能說是公安警察嗎!
他不敢看金發女人的眼睛,生怕裡麵出現厭惡的情緒。
隻要一想到她會用那種目光看著他,胸腔裡此刻還在勉強跳動的心臟就會像要裂開一樣疼。
“景光?”三代川千鶴又叫了對方一聲,卻看到他似乎微微一顫,又退遠了些。
???
乾嘛啊?
不要搞得好像強搶民男的是她一樣!
現在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要確認,三代川千鶴想要撐著床坐起來,但是四肢無力,剛抬起一點便手臂失力,下一秒就被諸伏景光緊張地抱在了懷裡,才不至於跌回去。
對方太用力了,她靠著的胸肌都由軟變硬。
終於肯看她了啊。
三代川千鶴凝視著他,認真地問出那個她真的非常非常在意的問題:“……我三年沒刷牙了,你不嫌臟嗎?”
雖然說係統會用能量保存她的身體始終處於乾淨的狀態,但對方又不知道這回事!
有好一會兒,諸伏景光臉上的表情都是一片空白。
然後,他笑起來,很暢快地大笑,眼角都笑出了一點點淚水。
有那麼好笑嗎?三代川千鶴鬱悶地鼓起臉頰。
“抱歉抱歉。”對方連連道歉,忍俊不禁,目光一刻都沒有離開過她身上。
看到他目光裡的情緒,三代川千鶴還以為他又要吻她。但是對方並沒有。
三代川千鶴隱隱鬆了口氣,她確實也不是很想剛醒過來就和人親來親去。雖然對象是景光,她並不排斥,不過早就決定要開啟新生活的三代川千鶴其實不想再和任何一個過去的人扯上關係了。